次日,姗姗穿着不太合身的喜服,盖着喜帕,由吴妈牵着去了正屋。
高堂上坐着李掌事和夫人,他们对着自家的痴儿满面笑意,十分欢喜自家儿子今日娶亲了,媳妇还生的标致水灵,若再给他们生下孙子孙女,这可谓是圆满。
痴儿身着喜服,望着从门外款款而来的姗姗,忍不住冲上去抓住她的手,姗姗没有躲避,任由这肥厚油腻的手抓着自己。
耳边传来痴儿含糊粗犷的声音,叨念着:“媳妇,媳妇……”
“公子,公子你站这里,要开始拜堂了。”吴妈将他拉到堂前。
便按着姗姗同痴儿拜了天地,掀了盖头。痴儿欢喜地手舞足蹈,姗姗抬眼瞧见他一阵恶心,也只能忍耐着。
她望向高堂上坐着的李掌事和夫人,见这夫妻俩笑的灿烂,姗姗收敛住眼里的厌恶。她环顾四周,堂内寥寥几人,没有多少家丁,果然如他们所说低调处理。
“奉茶。”吴妈喊道,婢女端着托盘而来,吴妈将茶碗递给姗姗,说道:“敬上这杯认亲茶,从此堂上公婆如爹娘。”
姗姗端着茶碗朝李掌事走去,毕恭毕敬的举起,李掌事接过来满意的点点头,待他仰头喝茶之际,姗姗从袖子里拔出匕首朝李掌事的脖子处用力划下去。
“啊!”婢女尖叫着,吓的奔跑。
姗姗下手之快令人猝不及防,不等众人反应,她转身朝夫人挥砍下去,吴妈拉扯着夫人躲避,太匆忙二人倒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躲。
“来人呐,来人呐!杀人啦!”吴妈扯着嗓子大喊道。
姗姗追上去跨步坐在吴妈身上,手起刀落扎了两下,吴妈便喊不出来了。
她转身看着瘫在地上的夫人,和站在一旁傻笑的痴儿,她举起匕首,却发现手抖的厉害,方才内心的那股冲劲已缓下来,浑身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若不是从小爹爹教过她几招拳脚功夫,她也练的勤快,方才拿几下挥刀也不会如此果断。
她用左手抹了抹脸上的鲜血,再握紧拿着匕首的右手,想让它不要那么颤抖。
刚朝夫人走了一步,便被赶来的门生一脚踹开。
瘦弱的姗姗被踹的很远,滑撞到墙才停下来,痛的她爬不起来。
她抬头看了看屋子里,李掌事捂着脖子倒在血泊里抽搐,有门生在试图给他止血,有婢女去搀扶瘫软的夫人,另外的婢女将痴儿拉扯离开此处,整个屋子都哭喊声嘈杂不堪。
有几个门生正朝她走来,姗姗捡起手边的匕首防御,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徒然。
一道术法袭来击中她的手,吃痛令她无法握住匕首,紧接着又是一道术法袭来,击中她的身体,她意识模糊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自己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她抬头看见赵掌门立于前方,四周黑压压的站了许多人,掌事夫人则跪在地上哭诉:“就是她,杀了我家明轩。”
李明轩身为赵禹门的掌事,这一死了便是赵禹门的大事,定是惊动了掌门。
赵掌门听着这个妇人的哭诉,很是头疼。他转头看向地上的姗姗,她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她朝掌门喊道:“赵掌门,我是任安的女儿,我爹才下葬不久,他们害死我娘在先,就强迫我嫁给他们家的傻儿子。”
赵掌门才发现眼前这个蓬头垢面,脸盘上沾满血迹,身上都是污迹的姑娘原来穿着喜服。
周遭的人都一阵唏嘘,掌事夫人转身过来扇了她一耳光,怒道:“你胡说!你杀的可是掌事,我要你给我家明轩陪葬。”说着掐着她的脖子,想要她的命,姗姗本能的躲避,倒在地上挣扎扭动身体。
姗姗想要呼救,却被掐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呜咽声,她盯着掌门似乎在求救,却见赵掌门皱了皱眉,瞥开了眼。
赵掌门已是明白其中缘由,曾经李掌事的夫人有向他提出能否由掌门来给他家痴儿做个媒人,只是这痴儿实在是难以招到亲,便含糊过去了。
没想到暗地里他们还是做出这等糟事,传出去简直丢尽赵禹门的颜面。
赵掌门厌烦地挥了挥手,便有门生上前拖拽开她们俩,赵掌门对身边的门生说道:“这件事不允许传出去,今日在场之人都给我嘴巴封严实了。”
“是。”
“李明轩的妻儿送出去安顿好,这个人……”他又看了眼姗姗,摇了摇头道:“不许节外生枝。”
“是。”心腹领了旨意,明白该如何处理。
掌事夫人跪爬到掌门面前哭喊道:“掌门,您不能送我走,我还有光儿要照顾,我往后要怎么活啊!”
赵掌门后退几步,躲开了她的拉扯。
姗姗才喘过气来,她再次冲掌门喊道:“我父任安为赵禹门鞠躬尽瘁,还在外猎之时为护百姓,死于除邪之斗,赵掌门,请您为我做主。”
赵掌门再次看了她一眼,思考了片刻,冲身边的门生颔首之后便拂袖离去。
“掌门,掌门,我家明轩做掌事十几年,勤勤恳恳忠心不二……”掌事夫人还在哭喊,却被门生施了封口符,拖拽了下去。姗姗也被人拽了起来,拖行离开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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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直面赵掌门问道:“赵掌门可想起来当年的往事?”
众人听罢又是一阵唏嘘,原来当年事情的原委是如此。
赵掌门表情极为难看,只道:“那也非我所为,与我何干,你莫要将此事按在赵某身上。”
“与你何干?赵禹门的掌事,难道不代表你门派吗?李明轩仗着掌事身份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贪赃枉法,迫害百姓,残害我娘性命……而你却视若无睹,助其为虐,当年你为了门派声誉,恐我对外伸冤,让门生杀我灭口。”
“信口雌黄,我何时下令要灭你口。”
“你未亲口下令,但你的门生可心领神会,若不是我命大逃了出来,恐怕我当年就命丧你赵禹门。”
赵掌门嘴角抽了抽,气焰低弱下来,“那,那,那你不也亲自手刃了李掌事,你也是沾了人命之人。”
洛知吾握了握阿念的手,站于她身侧,对众人说道:“堂堂玄门掌事残害他人在先,逼迫年仅十四的姑娘嫁给痴傻儿,甚至害得人家破人亡,难道此等十恶不赦之事,在玄门就没有道义法规吗?如今还要颠倒黑白,倒打一耙不成?”
她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赵掌门身旁说道:“赵掌门也是拥有两位女儿的父亲,难道你就丝毫没有生为人父的慈爱怜悯之心?”
“……”赵掌门抬眼看了看洛知吾,又看了看青墨苏,才想起自家双胞女儿金信银信是与他们是天星院同窗。
见赵掌门神情软下来,她继续说道:“更何况,任珊珊之父,还是为赵禹门出生入死的门生,若玄门掌事对自家忠心耿耿的门生都能做出如此赶尽杀绝之事,那玄门世家到底有什么值得门生誓死跟随的?”
洛知吾抬眼看了看四周的门生,仿佛这番话在警醒他们。
此番话倒是引起众门生的同理之心,各家掌门自然要出言稳固众人心,都开始指责李掌事的妄为之行,纷纷倒戈。
赵掌门见事态如此走向,只得向众人交代:“此事,我赵某当年也是未能得知全貌,但我定不会纵容此事,再者李掌事当年也为此付出了代价,现今我赵禹门门规森严,对违背道义之事绝不姑息,对忠心门生也视如珍宝,定是任人唯贤,拔犀擢象。”
宽抚众人之余,赵掌门也不想再与之周旋,便说道:“今日这位姗姗姑娘擅闯赵禹门,赵某人就不追究了,你与前掌事的恩怨也就此了结。”
赵掌门转身朝其他掌门说道:“各位掌门,今日之事只是误会,希望各位掌门莫要见怪,还请诸位随我赵某回府,再备好酒好菜继续宴席。”众人应声而动,相继离开。
阿念似乎还有话要说,被洛知吾按下,她轻轻摇头:“剩下的事,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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