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连同镇国将军府,已经掌控了京城的防卫,皇上回宫途中遇刺,如今生死未卜。”青烟面无表情的说着凉薄的话语,字字惊心。
“萧明舟真的造反了?”杜青窈还有些不敢相信,“娜布公主……”
“公主已经被软禁,所以此事荣王并未打算倚靠西昌国的力量。何况西昌国那头安然得很,显然并不打算掺合其中。”青烟回答,冲着床榻上双眼紧闭的萧明镜道,“殿下,安康宫里的人早已送出,估计还得有一会才能杀个回马枪。”
“太子跑出去了?”杜青窈诧异。
青烟垂着眉眼,“就在姑娘从安康宫出来之后,废太子已经被送出了京城。如今应该以及纠集了勤王大军,在赶回来护驾的路上!兵部尚书并其子业已与阜城叶家联手,做了万全的准备,如今就等着荣王得意忘形过后的兵败如山倒。”
室内一片死寂,俄而是杜青窈幽然轻叹之音,“都说天之骄子,依我看,倒不如寻常百姓家。家里人折腾,死的最多是一家,可如今呢?皇家的儿子要造反,死的可能是成千上万之众,危害甚是!”
“宫里有什么动静?”杜青窈又问。
青烟俯首,
“姚贵妃已经掌控了宫内大权,所有的侍卫军按兵不动,不过宫内外都是镇国将军府的人,城内都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消息不好探知,怕打草惊蛇。”
杜青窈点点头,这个时候谁能耐得住性子,谁就能赢得一线生机。
“保护好傅婕妤。”杜青窈低低的说。
“是!”青烟应声,“很快就会过去。”
音落,青烟已经退出房间。
事情很快就会落幕,荣王既然已经造反,必定会迫不及待的登上皇位,没有传位诏书,荣王就是乱臣贼子,就算当了皇帝也会遗臭万年。
要么,挟持皇帝,让皇帝禅位。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我在皇上的身上,闻到了一丝死气。”杜青窈呐呐的开口,音色低沉得厉害。
屋子里的蜡烛炸开些许哔哔啵啵的烛花,听得有些刺耳,吵得人心烦意乱。
床榻上的萧明镜终是睁开了眼,他没有起身,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床顶,仿佛是在想什么,保持着痴愣的模样一动不动。
“那些丹药……”杜青窈张了张嘴,“其实不该吃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萧明镜敛了视线,捂
着心口徐徐坐起来。
杜青窈快速取了软垫子靠在他身后,让他能坐得舒服一些,免得扯动伤口,万一又伤着心脉处,便是不大好将养,“你莫要着急。”
他的手冰凉得厉害,覆在她是后背上,寒意渗透肌肤,快速涌入心窝,冻得人止不住打了个寒颤,“我只急着和你共度余生,其他的让别人去着急吧!皇位与荣耀原就没那么重要,我又何必耿耿于怀?”
“你不担心皇上吗?”杜青窈问,“好歹是你父亲。”
“早在我母亲死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随她去,可是他受江山羁绊,唯恐早早的去了,留我为他人鱼肉,这才苟延残喘。如今对他而言,是解脱罢了!”萧明镜握紧她的手,“这样的传承,其实不是我娘所希望的,父皇想把对娘的亏欠弥补在我的身上,却忘了我也是个人。”
“我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遗憾,也有自己该做的事情,我不能替他完成他未完的事业。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谁都不能支配别人的人生。”
杜青窈抿唇,“你们方才,就是因为这个起了争执?”
“他执意要把皇位给我。”萧明镜一声叹,“可我告诉他,我
快要死了,我心脉受损活不长了,如果他执意要让我继承皇位,那便是在缩短我的寿命,让我尽早与我母亲团聚。”
“萧明镜,你怎可胡说?生死之事岂可胡言乱语?”杜青窈不悦,面色冷得厉害,愤愤的抽回手。
萧明镜笑了,“不这样,他不会死心的。我母亲是他的执念,你知道一个人的执念经过数十年的煎熬之后,会有多可怕吗?唯有生死之事,才能抚平一切。”
杜青窈愣了愣,“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病重之人,自然是要暴毙而亡的。”萧明镜含笑望着她,宛若初见时那样的温柔,墨色的瞳仁里倒映着她与烛光。
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她便是所有的光亮与暗影所在。
“来日不管是谁登基,夜王府都是眼中钉肉中刺。就算是太子皇兄亦是如此,君王能宽以天下,却赦不及手足,这是皇室子弟与生俱来的宿命。享受了荣华,就该忍得住厮杀!”萧明镜低低的咳嗽着,脸上愈发添了几分苍白之色,“好在当日太子欠了魏王一份情。”
杜青窈苦笑,“你还真是面面俱到,什么都让你想到了。魏王去了西昌国,也是你一手促成的,你用满大街
的赝品逼着魏王不得不跟阿兰铎走,否则事情一旦查下去,就会出大乱子。魏王一走,有了阿兰铎和西昌国的庇护,就算姚家覆灭,魏王也不会有丝毫的损伤。”
萧明镜看着她笑,倒也没说话。
她都说对了,他还说什么呢?
大大方方默认就是!
“姚家,死定了!”杜青窈说。
萧明镜点点头,“必须死!”
这是事实,不过他这人厌恶鲜血,所以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双手沾血,除非是为了她。姚家与废太子的矛盾早就被他激化,就算没有他的激化,皇位只有一个,胜利者也只能剩一个!
“按照行程推算,估计下半夜就会见分晓。到了天亮,一切都会尘埃落定!”萧明镜淡淡然的说着,谈笑间清素如莲,那样的白璧无瑕,“父皇有万千里,暂时不会有事,他还得退位呢!”
可杜青窈有点担心,“皇上一心要许你皇位,会甘心退位,让废太子重登帝位吗?”
闻言,萧明镜眸中的冷色陡沉,竟是绷着脸不说话。
她终是看到他垂下的睫毛轻轻颤抖,袖中双手紧握成拳,难不成……
萧明镜,其实你都料到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