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时早早的带着军士候在了门口,因着皇上近来还在修仙炼丹,时不时的闭关,是以连朝臣都不敢惊动圣上。西昌国使团离京之事,早早的禀报过了皇帝,横竖姚清时会护送使团离开南硕国,使团什么时候走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使团离开了京城,姚清时策马在前,不时的回头望着远处隔了一段距离,慢慢随行的马车。因着隔得远,并不算是随军而行,只要他不吭声,自然不会有人去在意那辆马车。
马车里坐着他此生最为重要的人,尽管经历了那么多事,但时隔多年还能相逢且重聚,那便是老天爷给予他的最大的幸福。
他若是还不能抓住这次机会,怕是此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左不过,此行似乎并不是很顺利。
父亲姚长河并兄长姚清辉在不远处等着,瞧这阵势似乎不太对。
姚清时眸色微沉,付随风当下策马上前,“将军,老将军是不是要……”说这话的时候,付随风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马车。
“随机应变,你着人安排马车先走。”姚清时压低声音道。
付随风颔首,策马慢下来,如果不太对劲,他必须先护送夫人和小姐先走。将军好不容易找到了夫人,和夫人小
姐团聚,若再有差池,只怕将军会受不了。
思及此处,付随风岂敢耽搁。
前头,便让将军自个去拦着。
老将军固执得很,当初就是他拆散了将军和夫人这对苦命鸳鸯,如今……
如今姚长河还是那样固执,冷眼瞧着上前行礼的姚清时,面色沉得厉害。
“父亲!”姚清时躬身,“兄长!”
“二弟好自在。”姚清辉笑了笑,“带着弟妹离开,怎么也不跟咱们打声招呼呢?就这么悄悄的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姚家有多刻薄呢!爹,您说是吧?”
姚清时眉心微蹙,“兄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马车上的……”姚清辉指了指远处的马车,“里头坐着什么人,要我给你拽出来吗?丑媳妇应该要见公婆的,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秦蔓青!”姚长河冷问。
“是!”姚清时点头,“当初我命悬一线,是蔓青照顾我,可你们倒好,我一苏醒她就被你们赶了出去。这恩与义,你们不懂,我懂!”
“混账!”姚长河咬牙切齿,“她不能跟你走!”
姚清时冷着脸,“她必须跟我走。”
“放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姚长河咬牙切齿。
“爹,以前我懦弱,您说什么那便是什么,今儿您哪怕是卸了我手中的兵权也罢,我只要秦蔓青。如果今儿您不让我带她走,那么就把我与她一道留下。皇上若是知道我没有护送使团离开,恐怕会怪罪下来,到时候咱们姚家定会吃罪不起!”姚清时挺直腰杆。
姚长河怒不可遏,“你在威胁我!”
“爹,这不是威胁,这是抱了必死之心。您若不想要我这个儿子,那么您大可试试扣下她,许是我一急就会抹了脖子,您就不会这样生气了。”姚清时字字清晰,口吻是那样的决绝。
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知子莫若父,姚长河也是第一次知道,儿子有这样的决心和毅力,为了一个女子不惜父子反目。曾经那个温顺的儿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已经成长的儿子。
想来也是,姚清时一去边关多年,死活不肯再回京城,不就是因为秦蔓青的事怨恨他吗?
“你一定要带上她?”姚长河咬牙切齿,“你这一去,怕是不会再回来了吧!”
“此去边关,山高水长,就此与爹别过。”姚清时行礼,“望爹成全!”
姚长河气不打一处来,却被姚清辉拦下,“爹,您消消气,不如咱见见您的儿媳妇
,听听她怎么说?”
“付随风!”姚长河一声喊。
付随风急急忙忙的跑上前,面上有些担虑的望着姚清时,继而冲着姚长河行礼,“将军!”
“让人过来!”姚长河道。
付随风迟疑,却听得姚清时说,“爹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领兵护送使团去边关,还带上了家眷?爹也不怕我在军中的威信从此一扫而尽?”
姚长河微微一愣,行伍之中最要紧的便是将士的威信,若是威严不在,那……如何能在军中立足?
“爹,我也是当父亲的人。”姚清时开口,“明白作为一个父亲该承担怎样的责任,也明白一个父亲应该给孩子树立怎样的榜样。”
姚长河愕然,“你说什么?你当了父亲?”
“是!”姚清时点头,“我有一个女儿,一直跟着她母亲,如今我一家三口团聚,是以抵死都不会放过这份难得的幸福。爹,我欠女儿的太多,在她应该承欢膝下的年纪却让她孤零零的寄养在别人身边,未能尝到父亲的疼爱与呵护,我心里有愧。”
别说是姚长河,便是姚清辉也跟着愣住。
这个孩子的出现,似乎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原以为可以把秦蔓青捏在手里留在京城,到时候一旦荣王
登基,姚清时手里的兵权亦会成为荣王背后的扶持力量。
可现在,父亲心软了。
因为这些年姚清时的决心,让姚长河不敢太过相逼,他是真的怕把这个儿子给逼走,或者是逼死了!尤其是现在,姚清时也有了孩子,所以……
马车掀开了帘子,蔓青领着妞儿下来,母女两个显得有些拘谨,但更多的是警惕。
那种被人防贼一般防着的感觉,还真是不太好受。
妞儿是个机灵鬼,见着姚长河盯着自己看,当下仰头望着姚清时,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爹?”
姚清时蹲下身子,“妞儿,这是你祖父!是爹的父亲。”
“那就是爷爷!”妞儿歪着脑袋,笑得那样天真无邪,竟当着众人的面跑到了姚长河的腿边,扯着姚长河的袖口,天天的叫了一声,“爷爷!”
姚长河忽然慌了,老脸都有些挂不住的颤,竟如同被针扎一般逃开了几步,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爷爷?”妞儿眨着明亮的眸,小脸浮起几分委屈之色,“爷爷不喜欢妞儿?”
姚清时忙道,“爷爷不是不喜欢妞儿,爷爷是太高兴了。”
姚长河苦笑,竟是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这下,姚清辉慌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