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口血着实把杜青窈也给怔住了,没成想竟是这样的结果,当下扭头望着萧明镜。
萧明镜倒也不着急,“心头血嘛,急怒攻心的,若是吐出来也就罢了!积郁成疾,才是真的棘手。”
“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积郁成疾,如今人都死了,还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男人一个个都是负心薄幸,没到手就心心念念,一旦到手便是狗屎都不如。话虽然不好听,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杜青窈的口吻仍未缓和。
“又不是你的事儿,你这么较劲作甚?”萧明镜轻轻抱住她,幽然吐出一口气,“世间的男儿,不全是一样的,也有例外。”
“姚清时!”杜青窈直呼其名,也不管此刻的姚清时已然像个死人,她对于那些负心薄幸的男人,简直就是深恶痛疾,“你害死了她,可你不知道她死了,所以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也不曾梦见她。知道为什么她不来找你吗?”
姚清时神情迟滞的望着她,扶着墙捂着心口喘气。
“她恨你,死了也不愿再见你,过孟婆桥的时候,她一定会向孟婆多要几碗汤,把你忘得干干净净。”杜青窈咬着后槽牙冷笑。
姚清时疯似的跑出去,萧明镜眉心突突的跳。
男人和男人之间,其实也有些同病相怜的深有体会。
此时此刻,萧明镜不由轻叹,男人在女人面前不能犯一点点错,否则就会受到如斯惩罚,许是会痛不欲生,又或者会肝肠寸断。
“你同情他?”杜青窈剜了萧明镜一眼,“你可知道当年蔓青被抛弃,怀着身孕走投无路之时,有多绝望吗?女人的名节原就胜过性命,她丢了名节又被丢弃,没被浸猪笼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本王脸上有写着同情二字吗?”他挑眉,“小刺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都不是好东西!”杜青窈还在气头上。
萧明镜想着,这大概就是殃及池鱼的贴切解释。
“本王的意思是,你就不怕——你的蔓青姐姐以后怪你吗?妞儿以后也会怪你!”萧明镜无奈的摇头,瞧着颇为委屈。
“怪我什么?”杜青窈翻个白眼。
“怪你逼死了姚清时。”萧明镜晃晃悠悠的往内走去,“姚清时一死,蔓青怕是也会殉情,到时候妞儿没了爹也没了娘,真的要投靠你这个干娘了。”
杜青窈愕然一怔,娘诶,她还真的没想那么多!
“真的……”杜青窈疾步追上萧明镜,一把拽住他的衣袖,
“萧明镜,你们男人不是很顽强吗?打不死的那种,沙场上他都死扛过来了,没缺胳膊没缺腿的,怎么会寻死呢?”
“皮肉之伤怎么比得上心口的一刀呢?你这可不只是给了一刀,还顺道撒了一把盐,多了点辣椒粉,或者说还加了点油盐酱醋的。”萧明镜的折扇吧嗒的敲在掌心,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欠揍表情。
“我又不是做菜,加什么油盐酱醋啊?”杜青窈心里是着急的,“诶诶诶,萧明镜,你别转移话题,你说他真的会、会找死吗?”
“本王若说会,你打算怎么做?”萧明镜吧嗒捏起手指的折扇,“救人吗?”
“我又不是刽子手。”杜青窈有些焦躁。
萧明镜一声叹,“你的一个谎言,会惹来杀身之祸,祸从口出这句话,你终是没有学会。如果姚清时死了,镇国将军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本王也保不住你。”
“那、那……”杜青窈想了想,“还是去找回来吧!”
“找嘛,是一定要找的。”萧明镜负手而立,“说吧,这次该怎么报答?”
杜青窈一愣,“簪子都收下了,你就当是帮自己人,还要什么报答?”
“有事就是自家人,没事就是臭男人
。”萧明镜摇头,“这年头男人也不好做。”
话虽这样说,但他还是领着她出了门。
“他能进到夜王府的范围内,是你允许的。”杜青窈跟在萧明镜的身后,重新上了马车,到了马车上她才隐约想明白,“你之所以让他进来,是想让我来面对蔓青姐姐不敢面对的事实。”
“你们是闺中好友,你说话的分量比谁都重。”萧明镜没有否认,“何况,你对掌柜的还有救命之恩。”
“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真的只是成全?依我看,是为了得到姚清时手中重兵的支持吧!”杜青窈有些恼怒,若非看在妞儿不能失去父亲的份上,姚清时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该!
萧明镜眉心微挑,唇角带着几分嘲灭之色,“那你也太小看本王,姚清时镇守边关,他手里的兵远在天边,本王还真不稀罕。”
她甚少见着他动怒的时候,但是眼下她能肯定,这厮是真的生气了。
是因为她又不信任他的缘故?
“罢了罢了!”杜青窈抿唇,心里发虚,指尖不断绞着袖口,“此番找到姚清时,以往的事儿我便不计较了,蔓青那头……蔓青那头我不会插手。”
她不插手,便是最大的让步。
女人吃回头草原就很傻,但是姚清时并非背叛,而是年轻时的懦弱。
如果他肯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抛却曾经对家族的负罪感,摒弃骨子里的懦弱,未尝不是个好丈夫,未尝不是个好父亲。
毕竟问题的根本,原就不是在蔓青和姚清时的身上。
“就算姚清时想要挽回,姚家——未必会答应。”这才是杜青窈和蔓青的担忧所在。
昔年能拆散两人,如今亦不免这样的结局。
明知是这样的结局,还有必要轰轰烈烈的重新开始吗?
“想那么多做什么?谁都是头一遭做人,若事事无遗憾,那还当什么人?脱了这七情六欲,做个神仙还差不多。”说起这个的时候,萧明镜的脸上带着难掩的倦色。
隐隐,还夹着无奈。
“这是去哪?”杜青窈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撩开车窗却猛地揪住了心,这条路很熟悉,熟悉到让她厌恶至极。
看到她黑着脸坐回去,身子绷得生紧。
萧明镜便知道,她已经看出来了,“猜到了?想明白了?”
她狠狠剜了他一眼,“你在拿我寻开心吗?萧明镜,你明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