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念着沈奎战功不少,念着你们沈家为南硕鞠躬尽瘁,所以朕格外开恩,赏赐沈奎免死令。可朕也担心啊,这免死令只有一面,若是被不怀好意之人拿走,人人都能免死,岂非让朕头疼?”皇帝冷笑。
沈元尔慌乱如麻,不知该说什么,浑身抖如筛糠。
“朕说过,这免死令在谁的手里,朕就免谁一死!”皇帝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君无戏言!”
“咣当”一声响,沈元尔手中的免死令落地。
那一瞬,犹如五雷轰顶。
“臣女不知,臣女不知……”沈元尔面白如纸,“皇上,臣女委实不知!”
如果知道,她就不会拿着免死令主动送上门。眼下,这免死令似乎已经成了她手中的刀子,一刀砍断了父亲的生路,绝了所有的后路。
“君无戏言。”皇帝负手而立,“免死令如今在你手里,朕亲眼所见,你就算是有了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再送到沈奎的手里,保你爹一命!”
沈元尔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你,免罪!”皇帝冷笑,“你爹北定侯沈奎,好日子结束了!他连同朕的儿子,欺君罔上,捏造谣言,陷害储君,桩桩件件都足以让他诛九族!”
沈元尔
重重合上眉眼,她知道,结束了!
君无戏言,用在了此处。
有泪沿着面颊徐徐而下,沈元尔最后是被人抬出去的。
免死令的确可以免死,但是不代表能让她自由,她将在冷宫里度过余生,从此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黎阳郡主。她还不如宫外的庶民,至少能保全最后的尊严。
黎阳郡主沈元尔,将以获释的罪女身份,在冷宫里待到死的那一天。
在此之前,她还得亲眼看着沈家的一干人等,不管是她在乎还是不在乎的,一个个死在她面前,包括自己的父亲沈奎在内。
荣耀到了极点便是败落,盛极则衰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冬日的冷宫,好冷。
方春瑶定定的站在宫道上,孙敏瞧了她一眼,“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眼下宫里宫外都热闹着,瞧着都在忙除夕,实际上啊……暗潮涌动,好生厉害!”
“好生厉害的是夜王!”方春瑶苦笑,“我原以为这宫里人心不古,皇子们一心都在皇位,没想到也有人情分至深,虽然招数未必让人领情,但……到底是救下了性命。”
孙敏蹙眉看她,“你在说什么?”
方春瑶转身往香坊回走,“之前不太明白,只觉得是她活
该,眼下才知道夜王才是瞻前顾后之人,真正的运筹帷幄。怕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所以整个北定侯府,夜王只保下了黎阳郡主一人。”
“是夜王在保她?”孙敏不敢置信,“没见着夜王入宫求情啊!”
“当日送进宫受罚,就已经笃定了皇上会赦免她死罪。大概是夜王已经料到了北定侯府有难,所以念着情分先下手为强。”方春瑶瞧了一眼灰蒙蒙的天,“刮雪风了。”
孙敏仰头,“年前大概还得下大雪。”
“夜王府里有的是炭火,你莫要忧她。”方春瑶迎着风往前走,“能由此谋划,想必来日也能给她留条后路。念情的人成不了大业,但却能成小家,倒也是极好的。”
孙敏眉心微蹙,“她……”
她自然是知道的,方春瑶能在外头行走,所以只有方春瑶才能探得夜王府的消息,偶尔能传回宫里着她知晓。
宫里宫外最近事儿多,所以宫中戒备格外森严,消息送不出去,自然也递不进来。
“她很好,被夜王殿下惯得快没边了,估计出了夜王府,没人敢留她。”方春瑶轻笑,“你大概不会明白她的处境,全京城的人都快知道夜王府里有位高高在上的小奴才。”
孙敏
仲怔,“那她岂非成了众矢之的?”
“你要有多大的权力,就要承受多大的压力,这世上注定没有十全十美之事。”方春瑶瞧了她一眼,“她现在有多春风得意,以后就会有多失望。”
听得这话,孙敏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
方春瑶笑了笑,“别怕,人总是要死的。”
音落,她转身就走。
人总是要死的?
孙敏面色沉沉,这话可不是什么好话,虽然此话有理。
对于夜王府的赐婚,宫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大抵的意思是等着北定侯归案之后。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是以还得暂且等等。
赐婚之事,最着急的应该是承乾宫,还有丽妃姚雅心。
原就是想借助西昌国的势力,让自己的母家在母国更加壮大,可眼下这种情况,似乎出乎她的意料,让她的如意算盘几近落空。
山海苑内。
姚雅心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冷眼望着身边的出云真人,“是你玩的手段吧!”
出云挑眉,手中捏着拂尘站在回廊下,瞧着灰蒙蒙的天,“赐婚是两国联姻,皇帝不会独自一人决定,但他有权决定。”
“少跟我打马虎眼,三皇子出事,二皇子如今还被收押着
,太子已经在路上!”姚雅心咬着后槽牙,狠狠盯着出云,“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事情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呵,你真以为我能只手遮天吗?”出云冷笑,“这宫里宫外,哪里没有你镇国将军府的眼线?你以为我真的可以想怎样就怎样?姚雅心,用你的蠢脑子好好想一想!”
姚雅心愤然,“你!”
“三皇子一事,若非本尊扛着,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吗?”出云轻哼,“二皇子做事滴水不漏,你以为你是怎样逃出生天的?”
姚雅心气不打一处来,“出云,你永远都是这副样子,永远都只是个奴才!”
“是不是奴才,不是你说了算。别以为回到了南硕,你便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镇国将军府小姐,时移世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吧!如果你还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等太子阿兰铎到了,你怕是回不到西昌国了!”
语罢,出云拂袖而去。
玉嘉骇然,“娘娘,您说国师这是什么意思?”
姚雅心面色稍紧,“回不到西昌国?”
难道说,出云知道什么?
太子阿兰铎此行,莫非不是为了二皇子杀了三皇子之事?
难不成,阿兰铎是为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