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
果真你个头。
许是意识到她在胡扯,萧明镜原稍稍收紧的神色,渐渐散了开来,最后只剩下幽然轻叹,这丫头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这地方原是有村落的!”身后传来幽凉之音。
杜青窈猛地转身,惊觉青烟不知何时竟已出现在此处。
或者说他早就在这里等着,所以才能出现得如此及时。
青烟穿着黑衣斗篷,站在雪地里就跟孤魂野鬼似的,原就一身寒戾之气,此刻更是阴气沉沉,让人看着就打心里发怵。
“此处原是野狼谷山下的云浮镇。”青烟缓步上前,偌大的斗篷遮去了上半张脸,只留下半张脸在外,“镇上原有上百户人家,大家一直相安无事。”
“云浮镇?”杜青窈皱起眉头,“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镇子啊!”
说话间,萧明镜已经踏雪前行。
见状,杜青窈快步疾追,紧随在萧明镜身后,“夜王殿下这是做什么?”
“让本王的小刺猬知道,此言真假!”萧明镜在平阔处站定,视线微凉的落在一棵枯死的树下,“你去那里,拨开雪看看是什么。”
杜青窈踌躇着上前,转而捡了地上的枯树枝,开始扒拉着积雪
。
这棵枯树底下到底有什么?
蓦地,树枝好似碰到了什么,声音都有些脆脆的。
似乎是硬物?!
“是——是什么东西?”杜青窈丢了树枝,忙不迭用手去扒。
下一刻,萧明镜已经蹲下身子抓住了她的手,“这么冷的天,不要这双手了?云砚!”
云砚忙不迭上前,紧赶着便用双手去扒积雪。
没办法,主子疼谁,谁就是宝贝疙瘩!
他这个随了主子多年的奴才,俨然成了被丢弃的小猫小狗,真是惨!
萧明镜掌心微热,紧紧裹着她冰凉的柔荑,面色倒是平静得很,只是看她的眼神透着些许瘆人的寒凉。
明明是他让她去扒雪,如今反倒成了她的错?
这个喜怒无常的瘟神!
“是石碑?”杜青窈仲怔,趁机甩开萧明镜的手。
石碑上清晰的写着“云浮镇”三个字,这里果真是云浮镇的境地,也就是说此处的确存在过上百户人家,但这里的人呢?镇子上到底发生何事?
“可是镇子呢?”杜青窈问,满脸的不解,“思月之前不是生活在这里吗?那人呢?”
“一夜之间夷为平地!”青烟一句话,着实惊了杜青窈。
她骇然瞪大眼睛,“夷为平地?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力?而且此处距离京城不太远,夷为平地不会惊动京兆府?不会惊动朝廷吗?杀这么多人,不是容易之事。”
顿了顿,杜青窈又觉得哪里不太对,“你、你当时救人,难道没发现异常?被人追杀,你没看清楚追杀之人是什么人?萧明镜,你该不会瞒了我什么吧?”
“瞒着你,还需要带你来这儿?走走过场的事儿,哪儿不行?”萧明镜轻嗤,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许是夜王府后院走一圈,都能糊得你团团转。”
在他眼里,她是有多蠢??
杜青窈狠狠剜了他一眼,却也不拆穿,若是拆穿岂非自己承认自己蠢?
不过有点是真的,这里可能真的曾经存在一个镇子,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被夷为平地。若是萧明镜知道这原因,想必不会藏着掖着,毕竟此事同她委实没关系,知道也无妨。
“彼时本王的确有过疑问,不过当时那些杀手跑得快,而思月则也没什么大碍,最后似乎是跟在本王的马车后面进城的。至于进城之后去了何处,本王不曾细究。”这是实情。
他一个夜王殿下,怎么可能去细究一个民女的身份,又
或者真的去帮一个落难女子?身份有别,他骨子里原就冷得厉害,哪来那么多的善良可以施舍。
杜青窈眉心微蹙,“追杀?什么深仇大恨,至于要杀那么多人?除了朝廷……”
“这话也敢乱说出口,真是不要命了?”萧明镜睨她一眼,鼻尖轻哼着,“你以为朝廷中有谁能这般滥杀无辜,而不惊动文武百官?”
“那可说不定!”杜青窈嗤鼻。
想起温家,想起孙将军,朝廷能做出来的心狠手辣之事数不胜数,诛灭九族也不过是帝王一句话的事儿,谁知道这皇帝是不是哪日龙兴犯了,突然让人杀了整个镇子的人取乐?
萧明镜瞧了她半晌,终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徒步往前走。
前面是枯树深处,再往前则是密林,杜青窈不知他这是要去哪?大雪天的,积雪那么厚,就算前面有云砚和青烟扫雪开路,可——万一迷失在这雪地里,定是会生生冻死的。
“殿下这是要去哪?”杜青窈不解,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转而略显担虑的望着一袭青衣的萧明镜,“你冷不冷?要不我把这还你……”
“本王是否可以将此解释为,你在关心本王?”他头也不回,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显而易
闻的笑意。
杜青窈微微一怔,这应算是关心吗?
不过这大氅原就是他的,她只是不想欠他太多人情罢了,应该算不得关心。
跟在萧明镜的身后,杜青窈低头踩着他的脚印,如此一来既不会湿了鞋袜,也不会迷失方向。
只是她未曾想过,就这样毫无挂碍,从无怀疑的跟着一个人深入密林,需要何等的信任才能做到?
萧明镜突然站住,杜青窈却未有防备,一脑袋撞在他的后背上,低微的闷响在这寂静的雪林世界,显得格外清楚。
青烟和云砚几乎是同时回头看过来,让刚刚抬头的杜青窈略显尴尬。
“你干嘛突然站住?”她冲他翻个白眼,先声夺人。
“走路不长眼,你还有理了?”他猛地回身揪住她胳膊,直接将她拽到自己跟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说本王为何突然停下来?”
闻言,杜青窈才将注意力从他身上挪开,睁大眼睛环顾四周。
雪景已不再是之前的雪景,满目残垣断壁,到处都是残屋碎瓦,视线所到之处,皆可用荒凉来形容,而这种荒凉不是天生地养的荒凉,是人……一手造就的孽!
杜青窈绷直了身子,雪风——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