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杜青窈虽然不承认自己是个大度之人,但好歹也是恩怨分明之人,他既答应帮她去查思月之事,她便应该“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至少在事情没有着落之前,她应该知情识趣的服一下软。
“萧明镜,问你个问题,你既然当时没认出思月,为何现在却记得这么清楚?”她忙不迭解释,“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以后我保证不再问。”
萧明镜原是想拒绝,不过她说这是最后一个问题,若然不说清楚,只怕这刨根问底的农夫姑娘,会不依不饶的自己去挖。
与其让别人告诉她,或者被她自己臆想困扰,还不如他亲口说明白。
“因为那是本王头一回救人。”萧明镜轻叹,“也算是她命不该绝。”
头一回救人?
说实在的,杜青窈听得这话委实心中诧异,她这人虽说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在杜家也算是狗尾巴草一般被鄙弃的人物,但出门在外却救了不少人。
怎么说呢?
但凡能力所及,她都会施以援手,毕竟从小到大,母亲教会她的都是如何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她身无长物,又是那样的身份地位,多个朋友就多一条出路,来日多一重保障,就
算以后那些被她所救之人不能投桃报李,好歹也能看在往日的恩德,给她一口饭吃,哪怕一个馒头也好。
不过,这只是个人的选择,着实同品性搭不上边,毕竟人往往有千奇百怪的一念之差,总有些自己的生活模式罢了!
萧明镜这人不声不响的,却总能将她猜得透透的,“在想本王为何说是头一回救人?觉得有些奇怪。”
杜青窈回过神来,“见死不救的大有人在,殿下肯屈尊降贵去救人,已然是功德一件。”
“若你肯真正试着去了解本王,本王相信你会明白为何如此!”萧明镜略带沉思的盯着明灭不定的烛火,声音里仿佛带着些许缥缈之意,就好像在追溯什么,“是有人教本王——要给自己留后路。”
音落,杜青窈心头一窒,这话怎么……如此耳熟?
“且不管是谁教你的,你只管记得此事定要悄悄的,莫要惊动了他人才好。”杜青窈撇撇嘴,“毕竟此番祸害皆是因你而起,没得到时候查不出什么,反而把我也搭进去。”
“果真是个惜命的主儿!”他不免讥诮,“罢了,无需你教本王如何做,本王会妥善处理,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不过,本王得以前问一句,你是希望和
好?还是势不两立?”
“这哪里会有答案?不过——和好是不可能的,我与她的关系断然不可能再修复,对于伤害过自己的人,我从不宽恕。”杜青窈撇撇嘴,“虽然我不是见死不救之人,但……也会有例外的时候。”
例外便是:你伤我一寸,我还你一丈,礼尚往来之事是古人定下的准则,断然不可误了。
“那本王算不算例外?”萧明镜挑了眉眼。
杜青窈想了想,应该也算是例外中的例外吧!
这厮坑了她那么多次,她都没有计较,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竟也——计较不起来。
“今日你好好休息,风雪那么大,怕也查不出什么。”说到这儿,萧明镜稍稍一顿,“另外你也得自己想个全身之策,被人惦记着的滋味,怕是不好受。”
“也不是头一回被人惦记了,有什么好怕的?”杜青窈自是明白他说的是谁,无外乎是英王萧明略,那位主的心思也是沉得厉害,不声不响却在暗地里动歪脑筋。
幽然一声叹,萧明镜顾自饮茶,不再言语。
外头的风雪依旧窸窸窣窣的砸在屋脊上,打在门窗上,想来明儿一早起来,又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前雪未融又逢凉
,层层叠叠素连天。
夤夜飞雪暗入院,尽落谁人白骨上。
夜里的时候,杜青窈睡得不是太安稳,就跟中了魔一般,睡梦中一直有人在重复着一句话:后路,留后路,留后路……
反反复复,喋喋不休。
声音很是嘈杂,分辨不清到底是谁人之音。
一大早的,杜青窈惊出一身冷汗,心口处闷闷的疼,身体里好似有东西不断的乱窜。捋起袖口,红丝线在腕脉处游走,那样的自由而快速,但她却是心惊胆战。
没人告诉她,这是什么东西,但她……却隐隐能察觉到此物的厉害。怕只怕来日若是这东西壮大,她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下了床,杜青窈猛灌两口水,抬手拭去额头的冷汗。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雪风冷不丁倒灌,惊得杜青窈骇然缩紧了身子,当下一口水呛在嗓子里,止不住咳嗽起来,“你、你这人——有没有礼数?这是女子的闺房,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吗?哎哎哎,你这人……”
萧明镜堂而皇之的坐下,脸不红气不喘,就跟回自己屋子似的那般自在,“你穿着衣裳怕什么?”
杜青窈微微仲怔,当下凝了眉,“萧明镜,偷窥女儿家的衣食起居,非
君子所为。”
连她睡觉喜欢穿着衣服都知道,还敢说没让人监视她?
说出去,鬼都不信!
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毕竟她原就过着针尖上的日子,时时刻刻保持警惕是她的本能。若有风吹草动,穿着衣服能第一时间爬起来就跑。
喝一口水,杜青窈眉心微蹙,“这么一大早,是有了好消息,紧赶着过来讨赏?”
“是个明白人!”萧明镜捋着袖口,“不过,得看你有没有时间?本王倒是不介意陪你走一遭。”
杜青窈眸色沉沉,“思月之事,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太快了?”萧明镜眉头微挑,“那简单,缓缓就好!”
说着,他起身往外走。
杜青窈翻了个白眼,手中杯盏吧嗒一声,重重落在桌案上,“有意思吗?”
“换做旁人自然没意思,于你倒是颇为兴趣。”萧明镜负手而立,“看样子——本王的小刺猬,对思月的兴趣远胜过本王,本王得好好努力了!”
杜青窈扯了扯唇角,“废话这么多,也不怕撑着?走啦!”
她转身便取了外衣穿上,跟在他身后出门。
“思月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好歹露个底,不用这么神神秘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