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萧明镜是什么意思,杜青窈都只能暂时按捺,横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有一点,杜青窈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那就是有关于蔓青的身份。好不容易从红尘笑里脱身而出,若是再被卷入其中,只怕蔓青这辈子都会毁。
“不想说点什么?”萧明镜合上了窗户。
端起杯盏,杜青窈猛灌两口水,“那幅画是我搁在这儿叫价的,谁让夜王殿下您的名头那么响亮,满京城都知道夜王殿下温润如玉,满天下的女子都希望嫁入夜王府。”
他看她的眼神忽然凉了下去,微扬的唇角渐渐归于平静。
“夜王殿下的画挂在这里,能卖个好价钱,这钱也不知能让多少贫苦老百姓活下去。”杜青窈嗑着瓜子,“我知道你生气了,觉得赠予我之物,而我却不珍惜,反而拿出来售卖,对于殿下来说是奇耻大辱!”
萧明镜不吭声,眸光平静的望着她。
“殿下一番美意,奈何遇见我这榆木疙瘩,委实可惜!”杜青窈伸手去抓瓜子。
下一刻,萧明镜握住了她的手,转而又裹住她囊了瓜子的手,不偏不倚正好包得严严实实。
杜青窈一愣,蹙眉望他,“作甚?”
“你可知那幅画上……”
“不就是野狼谷吗?”她脱口而
出。
萧明镜瞬时眯起眼眸,“你知道那是野狼谷?”
“瞧着像!”杜青窈其实也不太肯定,只是蔓青说得那样肯定,她便当蔓青是认真的。野狼谷里的凤凰花,开得那样好,有机会还真的得去看一看。
凤凰花——凤凰花?
脑子里骤然有东西一闪而过,她忽然伸手去抓,却是抓了空,只抓到手心里一把空气。
“你干什么?”萧明镜面色陡沉。
“嗯?”杜青窈仲怔,“没事、没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胸腔里跳得飞快,扑腾扑腾的砸得她生疼。伸手捂着自己的心口,杜青窈呼吸微促,一张脸瞬时乍青乍白得厉害。
“怎么了?”萧明镜忙不迭起身,快速到了她身后,“是心口难受?心疼?”
杜青窈喘着粗气,“不知为何,经常会觉得心悸,有时候心跳得很疼。但我自认为身子康健,不应该会——往日也不曾有过这样,只在进宫之后才有这般状况。”
顿了顿,杜青窈眸色微沉,“大概是累着了!”
其实这话也是自我安慰,没有入宫之前比这更累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也不曾有过心疼之时,可现在怎么动不动就心疼呢?
这疼痛亦是奇怪,仿佛跟针扎、蚂蚁啃噬一般。
揉着心窝,杜青窈伸长脖子,扭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萧明镜,“你是不是怕我死了,就没什么可拿来消遣的,所以才这般关心?”
“本王是怕你死了。”他面色僵冷的盯着她,“更怕自己因此而短寿!”
为何会短寿?
杜青窈没想明白,不知他这言外之意。
“回去吧!”萧明镜将她搀起。
杜青窈晃了晃脑袋,“我没事,殿下不必如此!”
这点小病小痛,她岂有惧怕之理?想当初,高烧烧得滚烫都没能烧死她,想来她这条命是硬得连阎王爷都不敢收才对!
萧明镜忽然伸手捏着她的腕脉,指尖微微轻颤。
“怎么了?”杜青窈不解。
他收了手,转而幽然轻叹,“没什么,以后若是累了就只管说,不要藏着掖着。”
“殿下——不生气了?”杜青窈眨着眼睛,问的自然是大堂里的那幅画。
“气你还不如气自己。”萧明镜长叹,“罢了,那幅画你可收了银两?”
“暂未。”她想着此事必定瞒不过他。
若是假意说收了,回到夜王府之后,这小气鬼若是问她要钱,她上哪找银子给他?眼下这种情况,必定要示弱才能逃过一劫。
萧明镜摇头,“真是愚不可及,不收银子也敢将画作
挂在这里?来日吃了亏,可莫要哭着来求本王。”
“我记得进来的时候,殿下也说过这句话。”杜青窈撇撇嘴,“怎么——殿下料定,我来日必定有哭着求您的时候?”
“会有的。”他忽然笑了一下。
杜青窈伸个懒腰,“殿下这是要回去了吗?”
萧明镜拿起案头的折扇,“回去!”
“好嘞!”杜青窈抓了一把瓜子,当下屁颠颠的跟着回去,能离开这秦楼自然是最好的,否则再待下去,萧明镜这厮一定会拆穿她与蔓青的关系。
走出去的时候,萧明镜瞧了云砚一眼,云砚会意的行礼。
杜青窈自然不知其意,紧赶着跟上萧明镜。
待二人离去之后,云砚将一张纸放在了案头,以茶盏压着。做完此事之后,云砚环顾四周,将银子也一道搁下,才快速出门离去。
“云砚去干什么了?”杜青窈问。
马车徐徐前行,萧明镜揉着眉心,“你若求本王,本王才肯告诉你。”
“省省吧,反正同我没关系。”杜青窈只觉得身下一热,这该死的汹涌之流,真是女人出门的大忌!
她微微躬下身子,悄悄捂着肚子,冷风吹得肚子也疼,真是太遭罪。
“怎么了?”萧明镜面色微沉,目不转瞬的盯着她,“
哪里不舒服?”
“没、没事!”杜青窈只觉得耳根子微微一热,这种事怎么能说出口?
马车停下的那一瞬,杜青窈原是打算走在他后面,谁知她还没思虑作罢,身子陡然一轻,业已被萧明镜快速打横抱起,直接下了马车。
别说是云砚,就连杜青窈这个当事人都愣在了原地。
“萧明镜!”杜青窈急了,当下出了一身冷汗,“你、你干什么?”
说是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少年,可这会抱起人来京半点都不手软,走起路来更是四平八稳,稳稳当当!
“身子不舒服就不必逞强,本王说过,你可以依赖本王!”他口吻微凉,斩钉截铁得不容她抗拒。
然则下一刻,云砚却惊声尖叫,“殿下,殿下——血!”
血?
萧明镜猛地僵在原地,托着杜青窈身子的手,似乎真的有些黏糊糊的,也不知这血是从哪儿来的?
杜青窈更是慌乱无比,若然出血必定是屁股这个位置。此时落地,只怕要顶着屁股上的血招摇过市,到时候全夜王府的人都会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
思及此处,杜青窈干脆抱紧萧明镜,一头扎进他怀里,嘴里不断的催促,“快走快走!”
闻言,萧明镜脚下匆匆,抱着她疾步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