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砚拦着孙敏,可孙敏哪顾得着这些,直接一拳过去。
许是没料到宫女会武功,云砚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圈,嘴巴里瞬时晕开浓烈的咸腥味。便是他这一愣神,孙敏抬脚便踹开了雅阁房门。
房门大开,却是萧明镜将杜青窈打横抱在怀中。
红衣妖娆的女子,面颊浮起迷人的绯红之色,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夜王殿下的怀里,眉眼紧闭,颜色温柔。
别说是孙敏,便是九山阁主亦跟着微微仲怔,他还真的没见过她如此安静的样子,温柔而慵懒,像极了檐上缱绻的猫儿。
有那么一瞬,竟是无人愿意打破此刻的静好。
“殿、殿下!”云砚率先开口,疾步上前行礼,“奴才该死,奴才没能拦住他们。”
萧明镜目光幽幽的望着九山阁主,“阁主不会不知道,松香阁外头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吧?你是江湖人,当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九山阁主低头一笑,白衣拂袖,“殿下所言极是,左不过江湖事江湖了,似乎还用不着殿下如此费心。此事,在下会妥善处理,还望殿下能把松香阁的姑娘还给在下!”
“她不是什么松香阁的姑娘,从一开始她就是本王的人。”萧明镜低眉望着怀中眉眼微阖的杜
青窈,愈发将她抱紧,“本王要带她走,谁敢拦阻?”
“殿下!”九山阁主面色陡沉,“您不能把她带走,她不属于……”
“松香阁窝藏婢女,该当何罪?”萧明镜陡然冷了音色。
九山阁主冷笑两声,“殿下此言差矣,此女乃是松香阁的琴师,并非宫中女婢。”
“要本王亲自验一验吗?”他挑了眉,极是好看的凤眸微微眯起,促狭的缝隙里掠过一丝冰凉的狠戾,口吻是那样的不容置喙,“滚开!”
孙敏冲上前,“殿下,不能带她出去。”外头,说不定就是司礼监的玄铁暗卫,如果就这样出去,此前所有的障眼法岂非都白费了?
“这世上也有玄铁暗卫管不着的人和事。”萧明镜面不改色的扫一眼跟前两人,许是担心扰了怀中女子的安睡,又刻意的低头看了一眼,下意识的压低声音道,“不想死就跟本王走!”
九山阁主眸色微转,“殿下您这是要送她们出去。”
“除了夜王府的马车可以进出,你觉得你的松香阁里,还能飞出去一只苍蝇?蠢!”萧明镜抱着杜青窈出了门,走两步又低头望她。
有那么一瞬,连孙敏都觉得诧异,仿佛这夜王殿下是真真的将杜青窈放在了心尖上。旁人佳人
在怀,那是满面春风,只为占为己有。
可萧明镜呢?他温柔得能拧出水来,小心翼翼的走每一步路,尽量保持平衡,免得颠了她,摔了她,扰了她的清梦。
孙敏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这么温柔小心的对待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并非他的女人,更非他的妻子。
原来男人若是真的动了心,可以如此温柔以待。
夜王府的马车停在松香阁的后院,上了车关上车门,便是与世隔绝。
云砚总算明白,殿下今儿为何不挑简易的青布马车,而是选了有夜王府标志的车辇前来,这是特意让人把注意力都落在夜王府,借此转移所有人的视线。
为她腾出一条后路!
即便上了马车,萧明镜也没松开她,依旧拥她在怀。
“殿下不觉得累吗?”孙敏问。
萧明镜并未抬眼看她,视线始终在杜青窈的身上流转,帕子沾了水小心翼翼的擦着那厚厚的脂粉,“会觉得累的都会放弃,唯有不想放弃的,会甘之如饴。”
这话有些拗口,但委实惊住了孙敏。
皇室中人,还有痴情种?
她不信!
帝王一怒灭九族,不念旧情何来心?
孙敏轻嗤一声,“若是辛夜有所知觉,殿下觉得她会
感动吗?”
“她感动与否,与本王何干?”他仔细的擦着杜青窈的脸,就像是剥蛋壳似的,一点点的褪却她脸上的浓墨重彩,渐渐露出她本来的面目。
见此,他舒心一笑,委实温柔。
孙敏哑口无言,须臾才满心防备的问道,“那殿下要的是什么?”
皇权?皇位?那些东西都跟一介女子无关,萧明镜为何还要多费心思?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是因为青窈的身份?
蓦地,孙敏眯了眯眸子,难不成他知道温氏族谱之事?
若真当如此,这厮便是最危险的存在。
萧明镜放下帕子,望着怀中面颊绯红的杜青窈,“还是这样顺眼一些!”
“殿下和黎阳郡主的婚事已定,出了年便是殿下的大婚之日,殿下若真的喜欢辛夜,真的为了辛夜好,还望殿下能高抬贵手放过她!”孙敏磕头行礼,“辛夜性子烈,必不会与他人共侍一夫,请殿下放她一条生路。”
“这是抬不起来了。”他冷睨孙敏一眼,“本王绝不会放过她。”
“殿下!”孙敏骇然,“夜王府会有很多女人,除了黎阳郡主,您会妻妾成群,可是辛夜不一样。”
萧明镜岂会不知这些,左不过——
“那又如何?”
他抱紧了她。
马车从夜王府的后门进去,停在了后院。
云砚打开车门,取了杌子搁下,“殿下,到了!”
孙敏身心一震,跪在马车里,看着萧明镜小心翼翼的抱着杜青窈下车。车外,传来他温柔的吩咐之音,“把温好的解酒汤拿到房间里去。”
“是!”云砚行礼,快速离开。
孙敏下了车,站在车轱辘边上,望着萧明镜带着杜青窈离去的背影。
都说夜王殿下温柔有礼,手无缚鸡之力,可如今却抱着一个女子从松香阁到夜王府,不曾停歇。到底是毅力太强,还是外界传闻有误?
“连解酒汤都备好了,真是算无遗策。”孙敏顾自呢喃。
夜王费尽心思,到底所谓为何呢?
真的为情?
皇室中人的情,价值几何?
回廊里,孙敏负手而立,眸光萧瑟的望着幽静雅致的院子,心里却七上八下。长此下去,青窈怕是要动心了,若是真的动了情,以后再想脱身离去,犹恐缘尽情难了!
彼时,该如何是好?
她们,终是要走的……
半碗醒酒汤下去,杜青窈便清醒了不少,朦胧的视线里,是妖孽般的容色。迎上温柔的眸,她痴痴的笑了,笑得那样干净而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