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
找什么?
找人还是找东西?
杜青窈一直躲在原地没有动弹,直到所有人都散去,她才慢慢走出暗处,捂着微疼的胃部沉了沉眸。一个不沐朝政之人,怎么会如此让人忌惮?以至于夜半窃盗。
她不是三岁孩子,不相信那是寻常窃贼。
窃盗只为求财,否则就不会称之为窃盗,应该就是暗卫。
窃盗求财走商贾人家更容易得手,没来得找官宦人家触霉头,若是一个不慎惹了不该惹的,定会满城追缉,实在是划不来。
明知夜王府而入,可见不为求财。
那是为了什么呢?
杜青窈想不明白,但目前她不想去深究也没有能力深究,还是顾着自个的五脏庙要紧,饿肚子的滋味才是最难受的。
小厨房里竟然还有热着的包子,还有没吃完的小米粥,连小菜都还留了一些,果真是及时雨!
且不管这些东西是谁留下的,也不管是留给谁的,杜青窈只知道自己很饿,而这些东西都无毒。既是无毒,何必委屈自己?
从小到大,母亲教会她的第一件事是如何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杜青窈一个人蹲在厨房的角落里吃,饿得厉害必须先吃点软食。在这寒冬腊月里能有一碗温热的小米粥,对她来说简直是馈赠。
活着,真好!
吃着粥,狼吞虎咽嚼着包子,杜青窈觉得最好的生活莫过如此。吃饱喝足,连冰凉的手脚都开始发暖,极好极好!
杜青窈拍拍屁股走人,免得到时候被人抓个正着,说她偷吃。
殊不知待她走后,云砚一脸怨怼的站在小厨房里,“这碗舔得比洗的还干净,包子一个都不剩?!这是打哪儿来的灾民?”
回到主院,云砚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免得在殿下跟前失礼。
“吃了?”萧明镜坐在窗前,黑白棋子,左右手互博对弈,素白的中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眉眼间凝着惯有的温润之色。
“是!”云砚颔首,面色有些犹豫,“殿下,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就不必讲。”萧明镜压根不给他出口的机会。
云砚的面色不是太好看,主子太聪明,是以很多事看得比谁都透彻,可有时候太过聪明的人,往往会自负,以至于忽略了显而易见的危险。
就好比眼前的杜青窈,如今连贼人都敢夜闯王府,接下来还不知会有怎样的动静呢?
“殿下!”云砚扑通跪地,“奴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奴才可以置喙,殿下有您做事的的缘故。可是殿下,眼下的情况您心里很清楚,稍有不慎那便是满盘皆输。殿下!殿下!”
咯噔一声,是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比之白玉棋子更要白上三分,润上三分,透上三分,可落子的时候确实那样的毫不犹豫。
“云砚,你跟着本王多久了?”萧明镜捻了棋子在手,漫不经心的开口。
云砚跟着萧明镜多久了?
似乎有十多年了。
云砚细细的想着,声音有些细微的颤,他知道殿下生气了,“打从奴才入了夜王府,便一直跟着殿下,奴才这条命都是殿下救回来的。”
殿下生气和常人不一样,他不会歇斯底里,更不会大发雷霆。
殿下是温润如玉的少年,殿下是斯文有礼的君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殿下都能安之若素,从容以待,不曾有过半分慌乱与无措。
从容、温润、淡然、温柔,这是云砚眼里的殿下,最完美的存在!
“那你可曾见过本王,真心的模样?”他问。
云砚垂眸,不语。
“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此番本王权当没听见。”又是棋子落盘,输赢早在心中。
须臾,有暗影跪在萧明镜的身后,“殿下,是郡主带来的那名护卫。”
“确定吗?”萧明镜问。
暗影颔首,“卑职一直跟着,错不了!只不过,他没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但是……”
“但是什么?”萧明镜眉心微蹙,捏着棋子的手不由的微微用力。
“但是李宫人也进了舒服,不知她……是否发现了什么?”暗卫垂首,“卑职怕打草惊蛇,是以没敢拦着也没敢吭声,只在外头候着。李宫人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瞧着并无异样,但具体的……”
萧明镜幽幽吐出一口气,冷眼瞧着明灭不定的烛火,却没有说半句话,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把玩着掌心的白玉棋子,莹润之色带着寒夜里的清冽,这消息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她会感兴趣吗?
“她……后来如何?”萧明镜问。
暗影摇头,“没反应。”
没反应?!
云砚如释重负,没反应就好,那就说明李辛夜什么都不知道。
可萧明镜的脸色却不太好,这就意味着她对他的事情,真的半点都不感兴趣!不感兴趣如何能有缺口?没有缺口如何能对症下药?
不能对症下药,此前的“温补之计”岂非全都白费?
“下去吧!”萧明镜蹙眉。
“殿下,您又头疼了?”云砚忙不迭上前,“奴才去给您拿药……”
“不用了!”萧明镜慵懒的应了一声,“你也下去吧,让本王静一静。”
药能治病,不能治心,吃得再多又有何用?就好像有些事情,只有一个人记得,一个人执着不肯放下,是否一厢情愿得太辛苦?
云砚退下,安静的屋子
里只剩下萧明镜一人,对着烛火彻夜不眠。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屋子里的人苦笑一声,“那又如何?”
第二天一早,杜青窈就爬起来去为萧明镜煎药,谁知郡主沈元尔起得更早。
“郡主?”杜青窈慌忙行礼,“是奴才该死,奴才误了时辰。”
“是本郡自己想为镜哥哥做点事,同你没关系!”沈元尔笑容满面,能在夜王府里留宿了一夜,自然是心情奇佳。
既然郡主已经开始煎药,杜青窈想着自己是否去侍奉萧明镜起身更衣?
行了礼,杜青窈面带微笑的退下。
到了萧明镜的屋子外头,云砚那厮又狠狠剜了她一眼,这种眼神就跟她欠了他几百万银子似的,恨不能让她欠债血偿,委实恨得无厘头。
“身为奴才,连什么时辰做什么事都不知道,真不晓得你脖子上的脑袋,是怎么留下来的?”云砚骂骂咧咧的领着端着水盆杜青窈进门。
杜青窈也不搭腔,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左耳进右耳出便罢!
云砚对着内阁门道了一句,“殿下,李宫人来了!”当即退出。
“哎……”杜青窈张了张嘴,抱紧了怀中的水盆,让她一个人伺候?这大清早的,那病娇万一有什么起床气,她不得遭殃?
屋内传来略显沙哑的声音,“还不进来为本王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