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三个字,说起来容易,追究起来实属不易。
杜青窈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夜里睡不安稳的时候,她脑子里竟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个躲在转角,突然间将她摁在墙壁上的男人。心,忽然疼了一下,惊得她骇然坐起身来,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心口,“怎么回事?”
外头,大雪已停。
夜凉入骨,今夜那个黑衣人没有再来,不过她一觉睡醒,桌案上竟然摆了一副棋。
用的是粗糙的白石与黑磨石所制,乃是最寻常不过的东西。
杜青窈捻着手中的棋子,不由的苦笑两声,拿起一旁的棋谱,“真当要让我去做那闺阁小姐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强人所难,算什么英雄好汉?”
随手丢下棋谱,杜青窈一声叹息。
雪虽然停了,可雪风没停,依旧没完没了的刮着,让人心里不痛快。
萧明镜的病应是有三日了,始终不见好,听说最后还闹了性子不肯吃药。
杜青窈心想,这皇室的儿郎果真是一个爹生的没错,全是矫情至极的性子,看这一个个给惯的,偌大的人了竟还不肯吃药,真让人笑掉大牙。
然而这世上你若是一味的笑话别人,回过头来就该是自己倒霉了。
瞧着傅婕妤找上门的那一瞬,杜青窈恨不能戳瞎自己的眼睛,权当什么都没看到。上次是自个求着傅婕妤,这会是傅婕妤让她来还这份人情的。
“婕妤娘娘的意思是,让奴才出宫去夜王府一趟?”杜青窈紧了紧手中的松香木,“可奴才这会手头上的活还没齐全,是以……怕是应承不了娘娘。”
“年关将近,皇上觉得若是皇子们始终病着,委实不太吉利。此前有雍王殿下身子不济,而后有太子殿下卧床不起,若是连夜王……这年怕是无好年。”傅婕妤浅笑盈盈的望着杜青窈,“李宫人是个懂事的,不是吗?”
“娘娘可听过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杜青窈毕恭毕敬的行礼,“奴才是司礼监的人,不是玉明殿的奴才,何况奴才身份卑贱,应该和夜王殿下保持距离。请婕妤娘娘莫要为难奴才!”
傅婕妤轻笑,倒是没再说话。
三秋道,“姑娘不愿去夜王府,是担心宫中的流言蜚语吗?那姑娘可知道为何宫中流言如此之甚,皇上都没有杀了你吗?”
听得这话,杜青窈眉心微蹙,这的确是个疑问!
李海干笑两声,“同这样没心肝的人说什么都是白搭,自以为是命大福泽深厚,殊不知是咱家主子向皇上求来的。呵……娘
娘,奴才瞧着您此番心意怕是要付诸东流了,这全然是个白眼狼啊!”
你才白眼狼!
你全家都是白眼狼!
杜青窈心头腹诽,但委实是吃了一惊,真的没想到自己这条命竟然是傅婕妤跟皇帝求了情的。可宫里人都说,皇帝并不宠爱傅婕妤,甚至于很少临幸,怎么……对傅婕妤有求必应呢?
“娘娘……”杜青窈抿唇,转而瞧了身边的方春瑶一眼,终是松了口,“不知娘娘要奴才怎么做?”
“给你三日时间,去夜王府伺候,若是三日内不见好,你再回来不迟!”傅婕妤安之若素,似乎早就料到她会答应,口吻平静得瘆人。
杜青窈心中掂量,三日?
“娘娘,辛夜她如今……”
还不等方春瑶说完,李海业已呵斥,“放肆!这有你插嘴的份儿吗?虽说香坊是司礼监直隶,但奴才始终是奴才,主子永远都是主子!”
傅婕妤面色如旧的瞧着方春瑶,转而望着一旁不语的监工嬷嬷,“若是有什么问题,让万千里自己来找我!”
语罢,傅婕妤转身就走,“李辛夜,收拾东西出宫吧!这三日好好在宫外待着,好生伺候夜王殿下,若是殿下能好转,你便能过个好年,若是不能……”
杜青窈心头一窒,
若是不能又当如何?
傅婕妤没有说,只是端着婕妤的端庄姿态,走出了她的视线。
“辛夜,你真的要出宫吗?”方春瑶有些担心,“要不我去求督主?”
“你是想让司礼监的人都注意我?还是让我成为整个皇城的众矢之的?”杜青窈两句反问,问得方春瑶是半句话都答不出来。
见方春瑶沉默,杜青窈冲着监工嬷嬷行礼,“奴才给姑姑添麻烦了,请姑姑恕罪!”
监工嬷嬷倒是神色平静,从一开始就似乎知晓了傅婕妤的来意,并未表现出半点排斥或者惊讶之色,“李辛夜你好本事,可知宫里多少年没这么热闹过了?如今因为你一个奴才,闹得宫里鸡飞狗跳,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杜青窈垂眸,监工嬷嬷这番话听不出是什么深意,但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倒在语罢叹气之时,透着几分无奈的意味。
望着监工嬷嬷离去的背影,杜青窈面色沉了沉,抬步就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方春瑶定定的站在原地,倒也没再说什么,毕竟杜青窈此前的话说得不假,若是求了督主,只怕整个司礼监乃至于整个皇宫都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就目前形势来看,她还不具备自我保护的能力,过早的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是很
不明智的行为。
罢了罢了!
杜青窈离宫所带的东西不多,就三两件衣裳。走之前她给孙敏带了个口信,免得到时候孙敏查到了问梓之事,又找不到她。
“在宫外要好好照顾自己。”方春瑶极不放心,“夜王府倒也安全,切记莫要轻易出府。”
杜青窈点点头,“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此番是去伺候夜王殿下的,不是去玩的!”
“那就好!”方春瑶神色微恙,“我在你的包袱里塞了点东西,你要自己保护好自己。还有便是……便是那夜王殿下,辛夜……你切莫动心!”
若说是为了她的安全,杜青窈倒也能理解,可这最后一句似乎有些歪?
动心?
“春瑶,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杜青窈皱着眉头,拎紧了包袱,夜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宫外等着,就等着她过去汇合,“我之前就与你与思月都说过,云泥之别不可僭越。”
“希望如此。”方春瑶轻叹,“罢了,你现在不会明白,我同你说了也没用,但你要记住这点,切记不要同夜王有任何的感情瓜葛,否则最后受伤的肯定是你!”
杜青窈淡淡一笑,背着包袱便走。
谁知没走两步,她便见到了面色苍白的思月,思月的眼神比霜雪更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