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交付给孙敏之后,杜青窈便只能等消息。孙敏手底下有孙家旧部,怎么说都比自己这个温家的孤家寡人要来得好办事。
回到香坊,鞋袜早已湿透。
好在屋子里暖得很,关上房门就是温暖的小山谷,如春般的温度委实舒坦。
杜青窈快速褪去鞋袜,取了干的帕子擦拭湿漉漉的脚,若是冻着脚定是要落下病根的。然则一抬头,她却足足愣了半晌,“这炭盆……”
她记得走的时候,炭盆里的火被挑过,只剩下些许未燃炭火,按理说去了一趟孙敏那里再回来,这炭火应该早就燃尽才是。
身子微微绷直,杜青窈赫然瞪大眼睛,“有人进过我的房间!”
而且这人定是在她回来之前刚走,否则炭火不会正好这般旺盛。
方春瑶推门而入,“下那么大雪,你去哪了?”
乍见杜青窈褪了鞋袜站在地上,手中还拿着帕子,神色复杂的盯着自个,方春瑶着实愣了愣。
一时间,二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临了还是杜青窈回过神来,没事人一般继续擦干脚上的水,然后用温暖的掌心捂了捂自己冰凉的脚底板,姿势虽然不雅但确实最管用。
难道之前进她房间
的是方春瑶?
若是方春瑶,不可能会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那个能为她拨炭火之人,定然是知道她去了哪儿,或者是掐准了时间,如此算计绝非方春瑶可以为之。除非这方春瑶一直在装疯卖傻,否则以自己平时的观察,方春瑶的才智不足以如此。
“怎么了?”方春瑶合上房门,大步流星的走到她跟前,“怎么不说话?问你话呢,没听见吗?”
“我去玩雪了,这个答案满意吗?”杜青窈不以为意,“方春瑶,我觉得我得跟你谈谈,有关于进别人房间应不应该敲门的问题!”
敲门?
方春瑶皱着眉瞧了一眼房门口,“那个……”
“不用这个那个,以后记得敲门,万一我这厢藏了男人之类的,你莽莽撞撞闯进来坏我好事,那可怎么得了?”杜青窈翻个白眼,“你若记不住,改日我写个条子贴你脑门上。”
“呸!”方春瑶哼哼两声,却也答不出话来,毕竟杜青窈所说的确在理。
须臾,方春瑶问到,“你之前一直叫着不对,如今可与我说说哪儿不对?”
“我怕你这大嘴巴守不住秘密,回头就告诉他人,我得吃不了兜着走!”杜青窈撇撇嘴,“你莫再问,若是真到了万
不得已的时候,我才会告诉你!”
方春瑶冷着脸,“你才大嘴巴!”
“都在屋子里待着,打量着让谁去干活?”监工嬷嬷的突然出现,一声吼惊得人抖三抖。
杜青窈的鞋袜还提溜在手上,“姑姑?奴才马上去!”
哪知监工嬷嬷却将一个锦盒往桌案上放,“干活之前先去一趟守望阁,把这个给督主送去。”
“还是我去送吧!”方春瑶忙道。
“让她去!”监工嬷嬷却是冷了音色。
闻言,方春瑶的眉心骤然拧起,神色复杂的盯着杜青窈。
这眼神看得杜青窈浑身发毛,到底怎么了?两人瞧着有些怪异,以至于杜青窈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的,锦盒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姑姑,此为何物啊?”杜青窈问。
她总不能贸贸然的去,万一当了什么替罪羊之类的,莫名其妙被人弄死,委实不值得。
“凝神香。”监工嬷嬷摆弄着手中的鞭子,“还不快去!”
“是!”杜青窈赶紧穿好鞋袜,继而整理仪容,这才捧起案上的锦盒。盒子很轻,里面的凝神香应是不多,只是隔着盒子委实嗅不到内里的气味。
她的鼻子如此灵敏,竟是半分气味都嗅不到,委实
有些怪异。
这盒子是用什么做的?
密封效果这么好?!
“要不,我陪你去吧!”方春瑶忙不迭起身。
谁知却被监工嬷嬷拦下,长长的鞭子挡在跟前,阻了方春瑶的去路。
“我……我自己去吧!”杜青窈深知,这是监工嬷嬷发怒的前兆,“守望阁的路,我是认得的!”
见状,方春瑶的面色已然黢黑如墨,但亦是没了法子。
杜青窈撑着伞离开香坊,走到牡丹园的时候她又下意识的回眸望着那片林子,在这林子里藏着屋檐一角,到底是什么来头?
风雪愈大,积雪越厚。
守望阁是司礼监的提督太监住所,寻常人是断然进不去的。
“怎么是你?”孙亮冷着脸,拦住了杜青窈的去路。
若非大雪纷飞,孙亮才不屑拦在这大雪之中。眼下情况有些特殊,这守望阁是断然不许他人靠近的,但……孙亮上下打量着杜青窈,脸黑得能滴出墨水来。
“姑姑吩咐,让奴才来送凝神香。”杜青窈毕恭毕敬的将锦盒递上,也不知孙公公会放她进去,还是代其劳?若是能代其劳自然是最好不过,她委实不愿去见司礼监的提督大太监。
万千里的名号那是跟阎王爷挂
钩的,若是自己一不小心惹了这位阎王爷不悦,怕是要有来无回。
也不知监工嬷嬷到底是什么意思?
让她过来,是送死吗?
亦或……这本来就是万千里的意思?
杜青窈心头咯噔一声,难道是万千里要见她?可孙公公是万千里的贴身心腹,看眼前这情况,孙公公似乎是一无所知啊!
难道她猜错了?
监工嬷嬷真的只是,单纯的让她来送香?
“你来送药?”孙亮眯了眯眸子,掐尖的嗓音里带了几分不解,更多的是狐疑。
杜青窈觉得这孙公公的眼神若是能杀人,估计自个已经被千刀万剐了,到底是司礼监的二把手,着实眼神犀利不可轻易靠近。
“是!”杜青窈行礼。
“她们竟然让你来送药!”孙亮眸色微沉,“既是如此,你便进去吧!”
杜青窈行礼,“谢公公!”
她正欲迈步前行,却听得身后又传来孙亮幽幽的冷笑,“但愿你还能活着走出守望阁!”
捏着伞柄的手当下紧了紧,风雪刮得眼睑刺刺的疼,她觉得吸进去的空气都凉得厉害,一直冷到了心窝里。
守望阁,难不成真的是龙潭虎穴?
进去容易,出来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