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幺歌!”杜青窈咬牙切齿,仿佛深恶痛绝,恨到了极处。雨打伞面啵啵作响,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直到浑身冻得僵硬才缓过神。
这是皇宫,想来她们也不敢乱来。只是杜幺歌都来了,是否意味着杜淑歌已经起了疑心?看样子,浣衣局是待不得了。
杜青窈冷然转身,杜幺歌是杜家幼女,跟杜淑歌截然不同的。至少在她的认知里,杜幺歌……是极为可怕的存在!因为这人能柔软得让所有人都喜欢,如此便是最可怕的地方。
杜幺歌与杜青窈同岁,小时候便被人当做瓷娃娃一般捧着,欢喜得紧;过了及笄之年更是出落得花容月貌,娇俏可人。眉眼温柔得能拧出水来,温良贤淑这四个字用在她身上,半点都不为过。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如此温婉的女子。
仿佛一块璞玉,没有半分杂质掺杂,干净得像极了天边的浮云,唯见蓝白不见其他。
杜幺歌进了储秀宫的琼苑,含笑抖落身上的水渍,望着迎来的杜淑歌行了大礼,“臣女参见美人!”
“如此见外作甚?你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怎么如此生分?”杜淑歌搀起她,笑盈盈的抬手拭去她眉间的水渍,“下这么大的雨入宫,真是为难你了!”
“入宫
之前父亲叮嘱过,先君臣后亲者。”杜幺歌眉眼轻笑,“即便此处无人,但礼数不可废,幺歌必得行礼,并非与姐姐生分。”
杜淑歌笑了笑,牵着她进了寝殿。
晨露是个能识脸色之人,旋即对底下人道,“都下去吧,此处不需要人伺候。“
“谢姐姐!”杜幺歌轻笑落座。
晨露添了炭火,寝殿内暖洋洋的,果真是温暖如春。
“此处可好?”杜淑歌问。
杜幺歌扬着笑,如同好奇宝宝一般环顾四周,“姐姐的住处,自然是极好的。听父亲说,姐姐侍寝第二日便被抬为美人,妹妹听着也替姐姐高兴。”
“这还不是最好的。”杜淑歌冷笑,“你没瞧见永和宫、承乾宫、玉坤宫……那些高高在上的妃、贵妃、皇后娘娘,呵……眼前算什么?”
“对了姐姐,我此番入宫是因为姐姐提及了二……”杜幺歌顿住,当了我入宫看看。姐姐可有看仔细?那人真的是她吗?”
“我未曾看仔细,只觉得背影格外相似,声音虽然有些差别,但我感觉那便是她。”杜淑歌坐定,眸色沉沉的望着杜幺歌。
晨露奉茶,“二小姐,奴才也觉得那人像
极了。”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委实不足为奇。”杜幺歌有些担虑,端起杯盏浅酌一小口,“姐姐,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我是自家姐妹,同那私逃的贱人不同。”杜淑歌优雅喝茶,瞧着自家妹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面色渐渐沉了下来,“我知道你心善,可你要知道有些人是容不得心慈手软的。”
“姐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当初你们把温姨娘……”杜幺歌下唇紧咬,再抬头时眼眶里蓄着泪,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哭腔,“姐姐,温姨娘死得这么惨,就算她逃出生天,也只会离咱们远远的躲起来,肯定不敢再回来的。姐姐,咱们不要赶尽杀绝好不好?她什么都没了,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
砰的一声脆响,杜淑歌手中的杯盏狠狠落在桌案上,惊得杜幺歌面色骤变,愣是不敢再吭声。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还需要我来教你吗?温贱人是怎么死的,你记得,那小贱人也会记得。你难道忘了,小贱人最后说的那句话吗?只要她一日不死,她必要杜家满门鸡犬不留。”杜淑歌咬牙切齿,视线狠戾的落在杜幺歌身上,“来日若是咱们落在她手里,你觉得她会放过你吗?”
晨露行礼,
“二小姐不妨细想,那人若是个安分的,何至于落得如斯下场?此人野心勃勃,又善于巧言令色,怕只怕混入宫闱,定是要图谋不轨对整个杜家不利。二小姐,您也是杜家之人,难道愿意看到杜家因此毁于一旦?”
“妹妹!”杜淑歌握住妹妹的手,好一副情深义重,大仁大义的容色,“姐姐入宫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杜家?若你我这般亲昵都生了嫌隙,岂非痛煞我这个当姐姐的?”
“姐姐莫要生气。”杜幺歌忙道,“我告诉你便是!她的脚底心有一块拇指盖大小的胎记,此事除了我与温姨娘,便没有其他人知晓,饶是父亲和母亲,我也不曾透露过分毫。”
“好妹妹!”杜淑歌笑靥如花,轻轻握住了杜幺歌冰凉的小手,“这才是我杜家的好女儿!只要验明正身,若她不是杜青窈,那我在宫里便能放了心。如若不然,这冒名顶替宫女入宫之事,就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杜幺歌骇然,扑通一声跪地,“姐姐……姐姐,就当是妹妹求你,若然真的是她,求姐姐看在大家姐妹一场的份上,驱逐出宫便罢,无需赶尽杀绝。到底也是杜家的女儿,若然被查出冒名顶替宫女,咱们杜家也会受到牵连的。”
这倒是实情!
看样子这事儿,得悄悄的办,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否则这杜青窈来一个鱼死网破,把杜家供出来,会被扣上欺君之罪。
“我心里有数,你放心!时辰不早了,趁着这会雨歇了些,赶紧回去免得爹娘担心!”杜淑歌另有打算,“幺儿,姐姐有句话须得告诉你,你必得记在心里。不管外人如何,你我都是至亲姐妹,切莫听信谣言而生了嫌隙,明白吗?”
杜幺歌乖顺的点头,“幺儿记住了!”
“回去吧!”杜淑歌送她出门,“此事我会酌情处置,回去告诉爹娘,让他们不必挂心。”
“是!”杜幺歌恭敬的行礼,冒雨离开储秀宫。
眼下杜淑歌正得盛宠,杜家亦是正沐圣恩,所以杜家人才能入宫。但如果杜淑歌始终徘徊在美人的位份上,这份荣耀肯定不能持久。
为今之计只有耐心等待,若她的肚子够争气,生个一儿半女,何愁不能步步高升?
“主子,奴才觉得二小姐说得对,若那人真的是她,万不能惊动了其他人,否则一旦捅出去,杜家会有欺君之罪。”晨露小心的开口。
“那你说,该怎么办?”杜淑歌眸光狠戾。
晨露压低了声音,伏在杜淑歌的耳畔说,“奴才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