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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4章 往事2
    叶溪长相英气,性格沉稳,且绝不趁人之危。打斗多次之后,她察觉到对方似乎生出与自己一样的知己之感。

    两兵相交之时,她们好似只是切磋的友人,而并非两国的战将。

    日久天长,南蛮军资耗费严重,可南临关却如铜墙铁壁,丝毫没有被撼动。

    靖国人开始反击,南蛮损失惨重,不得不向靖国求和。

    就在这时,柳桃主动找到父皇,说愿意和亲过去,嫁叶朗。

    两方的将军能喜结连理也算好事,此事谈过之后,叶朗也欣然答应,还主动写了求娶的折子,求摄政公主的一道旨意。

    那个下午,柳桃满眼都是待嫁的憧憬,她的脚浸在池水中晃动,笑得甜蜜又天真。

    “姐姐,此后你终于不必再代替我去同叶溪郡主对打了,我同她很快就可以是一家人了,到时候你还可以来靖国,我们的事也不必瞒着我未来的夫家,对吧?”

    柳河并未回应,她知道自己生来就是影子,父王让她嫁过去,也是想给她寻求一个庇佑。

    其实她很羡慕柳桃,可以顺势嫁给自己心悦已久的小将军,与他白发相守,恩爱不移。

    可她,此后再见叶溪一面,都是难如登天了。

    她夜夜都会梦到那个鲜衣怒马的女子,端坐在马上,会在她对招失手之时扶住她,会在对视之时露出惺惺相惜之态。

    她知道,叶溪尊重她,也同样珍惜她。

    可此后,再也见不到了。

    柳桃出嫁那天,她半边心是对柳桃的祝福,半边心是无法再见到叶溪的难过。

    自此,她们一别便是多年。

    父王身体不济,忽而有一日,他担心自己或许哪天便死去,便十分想看看柳桃。

    可去了信,柳桃所回信却满是无奈与心酸。

    她道尽这么多年来叶朗的时而冷落,时而狂怒。她在信中这样写:

    [姐姐,他并非爱我,他爱的是我的脸有一分靖国长公主之态,可他却连一分爱都并未给予我。将军府的人待我很好,尤其叶溪,更是体贴入微。姐姐当初的选择一直都是正确的,她的确是值得托付之人。]

    [年幼时我不懂姐姐眼中的纷乱如麻,可如今我懂了,姐姐是否心悦小溪?]

    [我已对叶朗失望透顶,满腹心酸委屈无人可诉,若姐姐怜悯,可否换我回去见见父王,见见你们。深切思念。]

    这封家书冗长沉重,王兄和父王看过之后都恨不得干脆兴兵,将柳桃讨要回来。

    但国力摆在那儿,随意兴兵已然不可能了,两国百姓又要流离失所,实在不该。

    于是柳河隐秘装扮,坐上马车,混入靖国,将早已等在城门口的妹妹换回。

    柳桃见到她的一瞬间便大哭不止,她受了太多委屈,不仅是痴情错付,还有这么多年来自叶朗的凌辱和欺压。

    为了做一个好妻子,她学汉话,改汉名,学汉字,做了能做的一切。

    可到头来,她甚至得不到叶朗的一丁点怜惜。

    出嫁之时,南蛮人目睹了最美丽明媚的公主,她宛如黄莺娇俏生动,带着所有人的祝福和夸赞离开故乡。

    可如今再见,她衣着朴素,面容无光,唇色干瘪。当初光鲜亮丽的容颜,如今比起自己,已老了十岁不止。

    柳河当即便对叶朗起了杀意,将一朵花摧残到如此地步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苟活于世?

    分别前,柳桃特意交代:叶溪表里如一,是个好人,若遇到不决之事,可去寻叶溪,她一定会保护你。

    这个名字一次又一次捶着柳河的心。那封全是汉字的信她们都看不太懂,但“叶溪”两个字,却让她莫名坚定,那就是她的名字。

    如今马上就要见到她了,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好?该如何称呼她?是否该换一件衣服?是否应该对她表明身份?

    她怀着一路的期待和激动被将军府的人毫不知情地带回去,入府之后她步步小心,一直到走到内院,叶溪恰好等在她屋门口。

    听到声音,她回过头,笑得格外叫人舒心。

    “嫂嫂今日气色甚好,看来日后还是要多出去走走才是。”

    那一刻虽是夏日,却让柳河觉得宛若暖春。

    她陪她赏花听曲,陪她写字逛园。托了柳桃的福,她借着“心情不好”的理由,让叶溪陪了她一日又一日。

    叶溪始终有耐心,不穿那身铠甲,表情和动作都有了许多不同,一声尾音也叫柳河痴迷。

    只有叶溪真真切切在她身边陪着她,这么多年因思念而生的空虚才能被渐渐填满。

    此后一月,她着实瞧见了叶朗的无耻之处。

    他亦不同于以往的意气风发,变得偏执自私,叫她看了便心生厌恶。故而才在叶朗试图亲近的时候故意提起往事,败了他的兴致,让他对自己彻底厌弃。

    她本想着,到底叶朗是叶溪的兄长,她对他多有敬重,若是自己真的杀了叶朗,叶溪会如何?

    她怕是再也不会同她相见,再也不能原谅她。

    柳河因此犹豫,多次试图下手,脑海中,含着失望和愤懑,凝望她的叶溪都会跳出来,因此她总是不能动手。

    可如今,叶朗不顾兄妹之情,做出这种事,甚至不惜杀了叶溪,那他最后一块免死金牌也已经破碎。

    虽然或许仍旧会被叶溪憎恨,但,至少她还能活着。

    自己还能在南蛮打听她的消息,而非守着她的什么遗物,抱憾终身。

    叶朗因权利偏执,她却比他更甚,不过是她执着于叶溪,越是分隔两地,越是不能在一起,她越是想要得到。

    每每与叶溪相处时,她所有的沉默和平静,都是痴极了的僵硬。

    叶溪是那么好的人,她该荣华富贵,该长命百岁,该一生鲜活,而非被叶朗这种污浊之人牵连,也不该毁在他手中。

    说她乐不思蜀也罢,神志不清也好,总之,就算有一天真的需要离开,她也一定要亲眼看着叶溪风光无两,再无性命之忧时才能离开。

    在此之前,她绝不会回南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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