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霆归的眼底溢出心酸。
他没说话，安云岚的情绪越发激动：“如果你有出息，能把顾家攥在手里，那我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都是你的错，你不配当我的儿子，你给我滚！”
有两个女警担心她出手伤人，上前摁住她的肩膀。
安云岚还在说：“我不需要你现在这样假惺惺地来看我，你滚，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滚啊！”
“妈。”顾霆归的脸上有泪水滑落，“您是我妈，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忘记您的。”
安云岚动作一滞。
“所以您不必用这种方法来驱赶我。”顾霆归说，“虽然我想去国外，想要躲避这一切，但是……我的心里，不可能不惦记着您。”
他这一番话说完，安云岚红了眼眶，双手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从小就是个傻孩子。”安云岚哽咽着说，“别老惦记我了，我这辈子都出不去了，你好好地，开始你的新生活吧。”
顾霆归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安云岚坏吗？是坏的。
但是在这一刻，她作为母亲的心，也是真的。
大约，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吧。
……
从看守所里出来，顾霆归拿出手机，默默地打开通讯录。
通讯录的置顶是“温秘书”。
其实不该再这样了，他知道。
温清离和顾霆尧一起在一起了。
前段时间温清离被绑架，顾霆尧千里迢迢赶去找她，几乎不眠不休，殚精竭虑。
他相信，顾霆尧会是一个好男朋友，将来，也会是一个好丈夫。
那他，还心存什么幻想呢？
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演到最后。
观众就只是他自己而已。
顾霆归努力让自己不再想这些。
他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将温清离的联系方式，从自己的手机里删除。
如今温清离已经平安无恙。
他也从顾氏集团离职了，马上就要去国外留学。
以后，应该不会有需要联系她的地方。
既然如此，他还是不要让温清离的联系方式继续留在他的手机里了。
免得他时时想着，时时念着。
就在这时。
顾霆归接到了薛梨的电话。
“顾少。”薛梨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常，“你今晚能来公司接我吗？我想跟你一起吃晚饭。”
顾霆归愣了一下。
薛梨怎么会突然让他去公司接她？
不过想想，他都要出国了，再见到薛梨还不知道会是几年后。
满足她这点小小的要求，也没什么。
于是顾霆归便说：“好。”
算算快到下班时间了，顾霆归把车开进了顾氏集团的地下停车场。
就算他已经从顾氏集团离职，到底还是顾家的少爷，因此自然是畅通无阻。
他找了个车位停下，等薛梨。
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十几分钟，薛梨还没有下来。
他也不急，靠坐在椅背上，手指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
既然都已经到这里了。
要不要去见一下温清离？
他心里有点纠结。
见了，又能怎么样呢？
可若是不见……
他心底终归还是有些难受。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薛梨。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冲薛梨挥了挥手。
“这边。”
薛梨看到他，脸上绽开一丝笑容，向他这边走过来。
顾霆归觉得薛梨有点奇怪。
她走得慢吞吞的。
而且，还时不时地回过头看一眼。
等她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顾霆归忍不住问：“你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吗？还是在等什么人？”
“啊？没……”
薛梨吞吞吐吐的。
顾霆归觉得她不想说。
他也没硬逼问。
只是对她说：“上车吧，去吃饭。”
薛梨却磨磨唧唧地不肯上车。
正当顾霆归疑惑不解的时候，电梯门又开了。
看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两个人。
顾霆归一愣。
薛梨则是高兴起来。
她冲温清离招手。
“温秘书！”
温清离一转头，便看到了薛梨和顾霆归。
想了想，她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顾霆尧也跟着她走了过去。
“薛梨，顾三少。”温清离笑着说。
顾霆归看着她，嘴唇微微颤抖了两下，眼底有苦涩，却也有高兴。
“温秘书。”他说，“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温清离说，“听说，你要去国外留学了。”
“嗯。”
“加油。”温秘书微笑着说。
她的微笑让顾霆归有一瞬间的失神。
不过很快他又想起顾霆尧还在旁边。
于是他又跟顾霆尧打招呼。
“大哥。”
顾霆尧没什么感情地“嗯”了一声。
薛梨说：“温秘书，顾总，我们还要去吃饭，就先走啦。”
“好。”
薛梨和顾霆归上了车。
等车子驶出停车场之后。
顾霆归突然又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你是为了让我见她，所以才让我来公司接你的对吗？”他问。
薛梨没有看他，而是看着窗外，说：“我知道，你想见她，但是你一定会纠结，到底要不要纠结，我索性就帮你做了这个决定。”
说完这番话，她总算转过头来，看着顾霆归。
“你这次去国外，还不知道要几年才能回来，说不定……”
说不定就不回来了。
她不想让顾霆归有遗憾。
所以干脆推他一把。
让他再见一面想见的人。
顾霆归看着她，心情十分复杂。
薛梨，真的很好。
如果余生能够跟她一起度过的话，也许……
很快，顾霆归又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不是薛梨不好。
是他不好。
他还不敢保证自己能完全放下温清离。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跟薛梨共度一生？
那对薛梨太不公平了。
过了一会儿，顾霆归笑起来。
“多谢你了。”
“不用谢啦，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薛梨摆了摆手。
“为了感谢你，今晚还是我来请你吃饭吧。”顾霆归笑道，“想吃什么？”
“真的？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我要吃大餐！”
“好，都依你。”
薛梨在面对着顾霆归的时候是笑着的。
可当顾霆归发动车子，她重新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
有一滴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