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顾不上别人怎么议论,他用力往人群里面挤。杨文、朱珏和他一块儿,三个人好不容易挤过人群,来到了最里圈。
正当中是一片方圆十几步的空地。地下跪着一个人,五花大绑,留着月代头,是岛津新五郎。周围几个当兵的维持秩序。在岛津旁边站着一位,两只手举着一把刀。
“住手,不要杀!”戚继光喊话出口,那边刽子手已经行动了。钢刀迅速往下一落,咔嚓一声,岛津新五郎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喷出多远。
戚继光急得一跺脚,嘿,还是来晚了!
刽子手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拿一块布擦了擦岛上的血迹。随手把拭血布往尸体上一扔,收刀入鞘,转身回去缴令。
看热闹的人群议论了一阵子就散了,戚继光又看了一眼尸体,转身就走。
人都死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就算他现在去找胡宗宪、赵文华理论,岛津新五郎也活不过来了。有那力气,还不如多考虑一下岛津新五郎死了之后,怎么样防范倭寇可能的报复行动。
戚继光早就有个想法,就是组成以班为单位的小型战阵,明军管十人的部队叫做小旗。一个小旗十名士兵,再加上一名指挥官,共十一人。
倭寇,主要指的是真倭。身材矮小、刀法精湛,凶悍异常、一蹦多高。普通明军一两个人,根本不是一名真倭的对手。这在两军交锋的时候,是相当不利的形势。
我军士兵在交手战中,被倭寇请以杀死,不但损失了战斗人员、同时也影响士气。
训练士兵提高武力,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想拥有高超的武艺,那得经过多年的勤学苦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坚持不懈成年累月的练习,不断积累才能有战胜对手的真本事。
这种显然不适合在军队中普及。绝大多数当兵的资质平庸,天生武力出众者,都是极其稀少的。戚继光需要找到一种能够快速练成,拿到战场上就能收到效果的办法。
这就是阵法!我国历代兵法大家研究了几千年的东西。一个好的大阵,往往分前后左右中,再细分为一个个小型的作战团体。
大阵都是现成的,兵书上就有。戚继光要创造的是小型的基础作战队列。
小时候调皮抓蜻蜓,举个大扫把,迎着一拍,就能把蜻蜓拍下来。倭寇不是蹦的高吗?我也用根大扫把,不信拍不住他!
大扫把是竹子做的。倭寇也不是蜻蜓,想拍下来,让他丧失抵抗能力可没那么容易。
离戚继光住处不远,就有一片竹林。头一天,戚继光带着王娟用散心的名义,来竹林里玩儿了一个多时辰。竹林中空气清新,鸟儿站在枝叶上啾啾鸣叫,让人心旷神怡。
第二天,戚继光带着朱珏和二十名护卫,赶了两辆大车,又来到那片竹林。
“把这棵砍了!”戚继光随手指着一棵腰部两只手都掐不过来的老竹子说。
当兵的拿出带来的砍刀,咔嚓咔嚓一顿砍。哗啦一下,老竹子齐根被伐倒。把扫把状。
连续砍了十几棵,装上大车带回了军营。
在军队中挑选身材高、力气大的士兵,让他们试着拿起这些大扫把。大扫把太重,每一根都有百余斤。大力士们就算能拿起来,也只是勉强抱着。想要挥舞,根本做不到。
这玩意儿还是太重。再修剪,一直到当兵的能够轮起来,这才达到可以使用的标准。
大扫把太难听,戚继光给这些大家伙起了个威风的的名字,叫做狼筅。小旗,也改成小队。指挥官叫小队长。每小队配一名小队长、两名盾牌手、两名狼筅手、六名长枪手。
盾牌手,是防御倭寇射箭的。狼筅手,是把倭寇打倒在地。长枪手,则是杀敌性命的。在战斗中杀死敌人,是整个小队的功劳,不能只算在长枪手身上。
小队和小队之间,相互配合、协同作战。在戚继光的计划里,有这样的四五个小队相互配合,就足以对抗敌方上百人的进攻了。
狼筅使用竹子制作,虽然做起来简单,但肯定不耐用。一场战斗下来,一根竹子制作的狼筅基本就报废了。如果换成铁制的话,耐用是够耐用,重量上肯定又增加不少。
竹子做的,强壮士兵用起来都费事,换成铁的,恐怕能拿动的人就更少了。
将来狼筅换成更加坚固耐用的材料,是必然的。至于眼下,还是先把阵型和作战套路练出来再说。
戚继光把自己的想法和徐文长、老师梁阶讲了。二人均表示支持。徐文长主动提出负责收集盾牌、钢刀、长枪。梁阶说,他认识铁匠铺的人,他可以去找铁匠商量,打造铁质狼筅。
武器装备交给这二位,戚继光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训练阵法上。他给这阵法也取了个名字,叫鸳鸯阵。两根狼筅,就好像是鸳鸯的两个翅膀一样。听起来颇有一些雅意。
竹制狼筅损坏的程度,比戚继光想象的还要快。还没打仗,只是训练,五天之后,第一批那十几根狼筅已经快成光棍了。戚继光又带人去竹林砍伐竹子做狼筅。这一回,陈小英作为随从也跟着砍竹子。
忙起来的时候,戚继光撸起袖子亲自下手。陈小英也在旁边帮忙。能跟戚继光在一块儿劳动,她心里甜滋滋的,像吃了蜂蜜一样。
给戚继光递水、递手巾擦汗。她从心里往外的高兴,要不是周围人太多,她真想唱首歌,以表达喜悦的心情。等没人的时候在唱,让戚大人也欣赏一下自己的歌声。陈小英美滋滋的想着。
忽然,在不远处,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是她唯一的哥哥张胜!张胜向她挥了挥手。她偷看了一眼她的戚大人。戚大人正在指挥人放倒一棵老竹子,根本顾不上看他。
她摸了下怀里那两颗碎银子,这是戚继光发给的饷银,她攒下来的。哥哥来找她,估计是没钱了,来找她要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