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音看着信笺,陷入深思。
王皇后到底在她的身上看到的了谁的影子,才会如此震惊?
按照这上面给出的信息,年轻时的王皇后几乎不喜社交,前大将军任长庚的嫡女任柔月几乎是她唯一的朋友。
仔细想想亦很正常,在任长庚造反之前,任家算得上是汴京第一权贵之家,任家嫡女自是风光无两,是当时所有汴京贵女想要攀交的对象。
但一想到今日悠然轩“轩主”的种种言行,和慕容宏根本不知悠然轩是青城的情报网,以及这份答案指向明确的信息,都让她开始怀疑上面信息的真假。
那“轩主”到底出于怎样的动机要将这个答案给她?
“轩主”是否知道她找寻什么,又为何要“帮”她?
悠然轩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姜云音纤细的手指摩擦着信笺,有些答案呼之欲出,却又被她本能掐灭。
片刻后,她将信笺探向烛火,毫不犹豫的烧掉了。
南枝对姜云音烧掉从悠然轩买回来的情报这件事习以为常,但今日毕竟见证了购入的全过程,她盯着那袅袅青烟,眼里溢满了心疼。
……十金!
……那可是整整十金呐,就这样变成青烟啦!
先前姜云音随李明辉去五峰山平匪乱,这府中上下都是南枝在打点,因此她对府中一天的开销甚是清楚。
自打她家小姐回了青城,那花销是越来越大了,不过还好,上次状告那李罗氏胜诉,李罗氏还赔了五金。
打明日起,她得勤快些,趁着天还未完全冷下来,手脚还利索得多做些绣活。
南枝兀自在脑海里盘算开了,直至发现坐在书案前的姜云音起身走向窗边,她下意识的跟着走了两步,又折返去取了披风。
更深露重,她家小姐喜欢开窗冥想,太容易着凉了。
南枝取了披风再走至窗边,给单手撑在窗沿上,微仰着头看着夜空的姜云音披上,关心道:“小姐,夜里风寒,当心着凉。”
姜云音闷闷地“嗯”了声,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南枝隐隐约约听出些低落的情绪来,但又不确定她是不是今日又是进宫又是去悠然轩又是去御史台,折腾得疲惫了,是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今夜当是云层厚重,遮住了皎月亦遮住了星辰,夜空就似泼了墨,一片厚重的黑。
……什么都没有,小姐在看什么啊?
南枝确定姜云音当时心情不太好,但她自知嘴笨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不想她独自陷入伤心里,便试探的问:“小姐在想什么?”
姜云音维持着单手托腮,仰望夜空的动作,一动不动。
就在南枝以为姜云音不会回答的时候,姜云音近乎喃语的低声道:“在想我是谁。”
南枝俯身弯腰凑近才勉强听清,却仍有些怀疑自己耳朵的确认问道:“小姐在想自己是谁?”
这是什么奇怪离谱的想法?
姜云音:“嗯。”
“小姐就是小姐啊,”南枝虽然是一脸不解的古怪,但还是非常认真且真诚的回道:“小姐是南枝见过最聪明最善良最好看的人,要不是小姐当年把我捡回姜家,我早就饿死了,能遇到小姐,是南枝这辈子最幸运最高兴的事。”
“傻南枝,一辈子长着呢,”姜云音心底有暖流涌动,轻笑了笑,随后拢了拢披风领子,笑容里透出些许的落寞,她又说:“如果有一天我不是我了,你还会这样觉得吗?”
“啊,”南枝的脑袋瓜实在是理解不了这样绕口的问题,一思考脑袋都要打结,“小姐啊,什么叫做你不是你了啊?”
姜云音:“唔……大概是有一天我不再是姜云音了吧。”
她平日里其实不是个话多之人,遇事更爱独自琢磨,而不是与人探讨。
今晚是个例外。
南枝一副恍然的模样,“小姐是想改名?”
她觉得自己终于听懂了,于是笑着回答道:“不管改什么名,小姐永远是小姐啊,反正小姐是谁,小姐自己说了算嘛,”她又费解的挠挠头,“不过小姐为何突然要改名?南枝觉得小姐的名字很好听呐……”
姜云音蓦地回头,那一双原本怅惘的眼眸重新聚起了神采,她沉声道:“你说得对,我是谁,由我说了算。”
她茅塞顿开,郁结骤消。
说完,她站起身来,声音中气都足了些:“南枝,去备马车。”
反正无心睡眠,与其在这干等慕容宏那边的消息,她不如主动过去看看情况。
以身入局,方能验证她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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