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音不仅跪地行了大礼,更是一改对陆怀德的称呼,没唤他“大老爷”,而是“郡守大人”。
家厅瞬变官府衙门,气氛凝重,众人皆是一愣。
陆秦氏亏心事做了太多,又和姜云音有怨,顿觉她状告的一定是自己,心虚出声喝道:“姜氏,大哥忙活了一日,没功夫陪你瞎闹,莫在这胡搅蛮缠,耽搁我们谈论正事!”
陆秦氏这般反应,倒让陆谢氏来了兴致,她期盼姜云音可以替她扳回一城,看向姜云音,鼓励道:“你有何公道要讨?”
“郡守大人容禀,”姜云音将双手抬得更高,更接近陆怀德,并不受陆秦氏干扰,坚定扬声道:“此乃民女诉状,民女要状告柳州兰郡泉县人氏原县令陆怀安之妻陆秦氏,恩将仇报,雇凶杀人未遂又意图杀人灭口,编排诽谤,辱民女清白,毁民女名声,求郡守大人秉公处理,还民女一个公道!”
厅内唏嘘声顿起。
姜氏竟有模有样写了诉状,当众状告陆秦氏,还罗列了这般多的罪名。
陆谢氏给了李嬷一个眼色,李嬷立即上前接过姜云音手中的诉状书,将它递给主位的陆怀德。
陆秦氏气急怒道:“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姜云音侧目看她,一派从容的回应:“七月十三日,你亲口认了雇凶一事,郡守大人命你禁足华欣院悔过,如今禁足令还未解,你却说我信口雌黄,是在控诉郡守大人不能明辨是非,冤枉了你不成?”
“你——”陆秦氏胸膛起伏,一时被噎得无言以对,一张脸被怒气涨得通红。
陆淮书怕陆秦氏又像上次一样被姜云音激得失言,出声道:“七月十三日的事,大伯父已罚了我阿母,做了了断,你当时并未有不服,今日又来翻旧账,真是半点未将我陆家、大伯父放在眼里。”
谢璇璎附和帮腔道:“姜氏,你可消停点吧,别给你三分颜色便开染坊,我姑母待你不错,二姑母不同你计较,你便蹬鼻子上眼,成日兴风作浪,一个外姓人搅得我陆家不得安宁!”
姜云音虽维持着跪地的姿势,腰背却挺得笔直,她抬眼轻扫了谢璇璎一眼,反唇相讥道:“你一未过继到郡守户下,二未嫁入陆家,说我是外姓人,你同我又有何差别?”
姜云音三言两语激得谢璇璎气得跳脚,委屈的目光一一扫过厅内的众人,望他们发声替她口伐姜云音。
无人发声。
陆怀德在看状纸,陆秦氏自己都气得缓不过来,陆淮书面色凝重,陆钦辰怔怔盯着姜云音失了神,而陆谢氏眼色深了又深。
此时此刻厅内的姜云音,和大家往日里见过的,印象中的姜云音都不同。
她沉着淡漠,再不是往日那般温吞好说话的样子,厅内只她一人跪在地上,气势却不输厅内任何坐着的人。
像是出鞘的宝剑,展露锋芒。
姜云音看向陆淮书,回应他刚刚的话:“三郎自诩才识过人,怎地连状词都听不明白?陆秦氏雇凶杀人是既定事实,更是她恶行一角,她被禁足后仍不知悔改,恶行不断,才是真的未将郡守大人看在眼里。”
陆秦氏刚要出声,被陆淮书阻拦。
陆淮书道:“府中上下皆知我阿母被禁足在华欣院,数日不曾出门,近日来府中上下太平,哪来的杀人灭口之说?”
他始终认为,上次屠夫的事,他们落了下风,完全是因为他阿母被姜氏诈得自乱阵脚,并非姜氏真有何实证。
何况从上次大伯父的反应处置可以看出,大伯父定是会以他母子为重、以陆家前途荣耀为重,姜氏讨不着好。
这里是陆家,并不是真的公堂。
姜云音不疾不徐的回道:“七月十四日夜晚,我在青城宁河河边放河灯缅怀先人,陆秦氏雇两人来将我主仆二人谋害,怎地不算是意图杀人灭口?”
陆淮书嗤笑,质问道:“如此你怎会毫发无伤?难道你主仆二人还能打得过行凶者?”
“许是姜家列祖列宗庇护,有人出手相救,我主仆才幸免于难,”姜云音再次看向主位的陆怀德,“具体情形,我已悉数写进诉状里,郡守大人可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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