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房牙回来了。
房牙笑眯了眼,乐呵呵道:“姑娘同这房子是真合啊,诸事顺利,如意得很呢,那房主今日恰巧就在附近茶肆,我领姑娘去吧。”
姜云音颔首:“烦请带路。”
房牙一路领着姜云音到了茶肆雅间。
姜云音一入内,一股檀香味在鼻尖弥散,她能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自正位屏风后传来,落在她的身上。
她下意识抬眼看去,入目是山水屏画,将屏风后的人影挡住,依稀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两道人影,一道坐着,一道站立着,看得出是成年男性的身形。
姜云音率先出声,温声问道:“请问房主如何称呼?”
屏风后一道温润似涓涓泉水的嗓音响起,缓声回道:“你既已唤我房主,便唤房主。”
姜云音:……
片刻的沉默,姜云音心下了然。
时下青城已为晋国新都,城中多得是从汴京来的权贵,想来这屏风后的郎君亦然,故不愿露面更不想透露姓名。
是以,姜云音也不摘帷帽了,寻了个空位落座,又道:“我已备好银钱,房主可带了房契?”
“嗯。”
房牙会意躬身立在姜云音面前,笑着示意她给银钱。
“待我看到房契定分文不少,”姜云音淡声道:“诸位还担心我一个姑娘家跑了不成?”
房牙尴尬的笑:“那怎么会,姑娘多虑了……”
屏风后传来几声轻咳。
叶隐赶紧俯身弯腰给傅明洲递茶。
傅明洲微抿了两口,再开口时声音透着些哑,道:“得知姑娘今日想买房临时命人去取了房契,不过我有一事要同姑娘商议。”
“请说。”
“事发突然,未来得及立契,索性便不立契签字了,姑娘可酌情少给些银钱。”
姜云音不意外,想来他这般说辞是为了隐藏身份姓名,如今这战乱的时局,大家认得是房契,她只要将房契拿到手,没甚大问题,况且还能少些银钱,
姜云音应了:“可以。”
但她没立马将银钱递过去,而是冲房牙道:“那便劳你作为中间人起草份证明签字即可,你做了这么多年房牙子,这样的证明想必信手拈来。”
房牙连连点头,应道:“应当的应当的,二位稍等,我这就去问店家借份笔墨,立马将这事办妥。”
他说抬步迈出了包房。
包间一时静谧无声,傅明洲隔着屏风打量着姜云音,几声轻咳后,又出声问道:“姑娘购置宅院作何用?”
“自是要住的,”姜云音淡声堵住他的问话口:“我此番是买房不是赁屋,想必有凭自己喜好修缮宅院的权利与自由,如何处置亦无需向房主汇报。”
他将自己藏匿得严实,半点信息不愿透露,她自然也不会同他提及自己相关。
屋内再次回归沉静。
一刻钟后房牙去而复返,将已签字画押的证明递给姜云音,躬身笑道:“姑娘过目。”
姜云音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无误后示意南枝给钱。
房牙收了钱立刻迈到屏风后,以银钱换了房契。
帷帽下,姜云音的目光一直落在屏风后的人影上,他的随从并非清点她给的银钱,直接给了房牙房契。
……他不是因为急用银钱才出售这房屋。
姜云音短暂好奇,并无意深究,左右她和这人日后难有交集,没必要浪费自己的心力。
她收下房契,再次确认无误后,连口茶水都未喝,径直起身离开。
房牙一道跟了出去。
买卖双方都是事少爽快的主,房牙这庄生意不费神挣得还不少,心里喜滋滋,冲姜云音笑得真情实意:“姑娘日后还有需求记得再找我哈。”
姜云音顺势问道:“你可有靠谱的人牙子推荐?我需置办几个仆妇和杂役,还有那宅院需找人修缮一番。”
“有有有,”房牙不住点头,“定给姑娘办得妥妥的,包姑娘满意。”
此刻茶肆雅间的窗户门口立着个黑衣男子,一直盯着戴着帷帽的姜云音主仆上了马车后方才转身回屋内。
叶隐佩服道:“王爷真是神机妙算,竟算准了姜氏不会受陆谢氏的小恩小惠,留在陆家。”
他又感慨道:“她这不拖泥带水的性情,倒和陛下有几分相似。”
傅明洲喝了口温茶,似有自己的思量,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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