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房子都被多功能榨汁机的工作声包围着,相伴而来的,还有程筝乓乓乓的剁菜声,剁了两分钟,和它衔接上的又是绞菜机的声音。
“……”他必须要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贺衡恩打开了手机,刷视频。
视频悦耳的bgm和机器声合成了一首异常美妙的交响乐。
——
程筝在厨房转悠了快一个小时,动静时大时小,贺衡恩的肚子总是咕咕叫,他想,程筝再不出来,他就要把他丢下,单独跑出家吃饭了。
这样想着,他闻到了阵阵香气,程筝端了一盘小笼包,直接闯进贺衡恩饿鬼般的目光中。
又白又胖的小笼包,底部还冒着油,看着就皮薄馅大,贺衡恩像被人按下慢速键,静静转身,喉头滑动着。
“吃饭吧。”程筝解着围裙,嗫嚅着说了句。
他还是那么小心翼翼,贺衡恩都要反思自己了,他没虐待他吧?他真没虐待他吧?他真的真的没虐待他吧??
程筝又端来一个汤盆,贺衡恩不动声色的探头,瞥见了里面半盆无比细腻的紫色米糊,正紧盯着时,程筝给他盛了一碗。
“咳咳……”贺衡恩装模装样地抿抿嘴唇,“包子的面也是你和的?”
“不是。”
“啊?”贺衡恩懵了懵。
“我买的。”
“……?”
“在包子店。”程筝说,“我进去问老板娘,说这个面可以买吗?我对象胃疼,但是发面来不及了,老板娘以为我是神经病,给我揪了一块儿。”
“…………”贺衡恩像被人捅了命门,动作幅度极大的把碗往旁边一拉,一个人默默埋头吃饭不说话。
他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被程筝摆了一道??
程筝现在技高一筹是吧??
看到贺衡恩突如其来的回避动作,程筝的眼睫动了动,抿了下唇,他不清楚贺衡恩这又是哪一出,没什么所谓的跟着吃上了饭。
“……”贺衡恩咬了口包子,“……你不是南方人吗?”
如果此刻,他们没在冷战当中,那么程筝百分百要说诸如此类“当然了,你不是知道吗?”“对啊,你什么意思,觉得我做的包子好吃吧?”的话,可他们没在恋爱,在吵架,在望不见尽头的冷战里,程筝没那个能力把热情放在眼下贺衡恩一句话能够引出无数条回答的开放式问题当中。
程筝叹了口气。因为他实在搞不懂贺衡恩话外含义究竟是什么,他听也听不懂,回答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怎么了?”
“……”他还烦上了。贺衡恩撇过头不理他。
“……”程筝把自己喝到一半的碗装满米糊。
“……”就他会无语,就他会沉默,贺衡恩腹诽道。
他动起眼神,在两盘包子上扫了十多次,总是感觉,他吃的和程筝吃的,怎么看怎么不像一样的。
“…包子什么馅儿?”贺衡恩清清嗓子问道。
“白菜,有一点肉。”
“那盘呢?”
“猪肉大葱。”
贺衡恩:“?……”
这两个有可比性吗?白菜有一点肉和猪肉大葱全是肉,有可比性吗??贺衡恩把筷子啪的一撂:“我要吃猪肉大葱的。”
“不行。”
“为什么?”
“胃痛肚子痛少吃肉。”
fine.贺衡恩端起碗怒喝了一大口米糊。
“?”喝到这个米糊,贺衡恩又惊了。他咂咂嘴,怀疑地喝下第二口第三口,品鉴着味道。口腔中满是米香和淡淡的花生味道,甜度也恰到好处……
他逮着程筝的眼神偷看,双眸在碗沿之上,一边看一边喝,端了半天才察觉出米糊被自己喝光了。
他把碗往前推:“再盛一碗。”
“……”程筝拎起盆子,把最后一勺盛给他。
贺衡恩看着碗里一丁点米糊,小声嘀咕:“这什么破壁机,容量就这么点……”
程筝听见了,唇缝抿成一条直线,回他:“我……我喝了两碗。”
“……哦。”
怪不得人家常说,拴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拴住他的胃,程筝不会有事没事就自己研究厨艺吧?贺衡恩早就有感悟了,和六年前比,这简直是自行车和玛莎拉蒂的区别。
也算是为了自己煞费苦心。贺衡恩瞟他,但这次,他是不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他的。
—
吃完饭,程筝把碗筷拿到厨房自觉开始刷碗,贺衡恩总是鬼鬼祟祟看他,随后又一惊一乍的缩回去,这么循环下去一直到程筝都已经把厨房收拾干净了才停下。
他总感觉程筝今天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可能与昨天有关?可能与早上的争执有关?下午陈一告诉他程筝和别人打了架,他要惊呆了,程筝的行为超出他的想象。
而且,昨天贺铭城说的话,他都能摸清套路,程筝第一次听心里不难过都是假的,再加上昨天自己也和他说了好多,他是又伤感起来了吧?
贺衡恩自己琢磨,这是特殊时期,他们还在吵架,这种节骨眼上他也不会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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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程筝回了次卧。
——
“喂,爸。”
将近十一点,程筝突然接到了程山的来电。
“程筝啊,你忙完了吗?”程山问。
“我没什么事,早就休息了,怎么了?”
“噢,是那个,咱家的那个棚子,它的棚顶漏了,漏的还挺严重呢,你看看是要怎么整,昨天晚上不知道咋回事,这边下了几分钟雨,今天我看里面地好像是湿了,你的那两只猫还在里面住呢。”
“我怕它以后再下,把你那两只猫给淋了。”
“呃…我想想……”程筝眼睛疲惫地发酸,他像被压了块石头,心间压抑,就连程山都到了凡事要问他做法的时候了。他的眉峰皱得高高的,问他现在村里还有建筑队或者修理工这类的人吗,程山说,“现在可没有了,他们都不干了,岁数一大就干不了了。”
“那我回去看看吧。”今天是周三,程筝和他说,“我周六回去,正好周日再回北京。”
“那也行,到时候你注意安全。”
“嗯。”
——
没什么精气神的洗漱好,程筝对着镜子扒扒自己眼睑,眼球是有血丝的,眼下也是乌青的,还有几处伤口,为了伤能好得快点,他连脸都不敢大力,用毛巾擦了擦干净地方,抹了遍药。躺回床上,侧向一边,慢慢把自己圈住。
今天也是很累的一天,他要睡个好觉。
——
早上贺衡恩准点起来,没有在厨房看见熟悉的身影。他知道程筝没有锁门的习惯,去门口把门推开一条缝。程筝还在床上,安安静静没有睡醒。贺衡恩看了两眼,把门关好,去厨房蒸了一屉才从冰箱里翻到的烧麦,用吐司片做了西多士。
时间有些来不及,幸好早餐简单,他做完后留给程筝一份,自己吃好后出了门。
昨天是旷了半天工,今天是迟到。程筝九点多痛苦的睁开眼,眼睛又干又涩,但他必须要起床。出了卧室看见桌上的早饭,金黄色的西多士摆了一小盘,还有几个烧麦,旁边放了瓶橙汁饮料,程筝摸摸头,以为田螺姑娘转世,赶着时间把它们吃进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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