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禾气冲冲走到急诊门口。
她在最无知的年纪,用尽一切去爱她的养母。
华国的每个孩子,都会唱《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首歌。
这也是苏景禾来到这个世界,学会的第一首儿歌。
她又怎么可能会,不渴望妈妈的爱。
可苏景禾十八岁,才从母亲的咆哮中得知,她是养女的秘密。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制止了她发散的思绪。
“宝贝,下班了吗?”
黎嘉烁的嗓音温柔沉哑。
“嗯。”
“我来接你吃晚饭。”
苏景禾抬眸,一辆粤港双牌照的库里南,从医院大门朝她行驶而来。
“我看见你了。”
黎嘉烁挂断电话,将车停泊在急诊门口。
苏景禾迫不及待的跑向他。
身后骤然传来一阵呼喊声。
“苏医生!”
她停下脚步,循声探去。
只见今天和他们一起上白班的李医生,朝她快步走来。
“苏医生,刚好遇见你,我就不给你打电话说了。”
李医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想跟你换明天的白班,我后天要去相亲。”
“你明天上什么班?”
“我明天休息,你白班,后天你休息,我白班。”
“行。”
苏景禾刚说完,黎嘉烁就从库里南走了下来。
他身材高瘦,高定的亮黑色衬衫尽显雅贵,整齐挽在手肘的衣袖,露出一截冷白的小臂。
“景禾,这位是你同事?”
黎嘉烁手腕那枚百达翡丽,象征着男人的理想。
他这张无可挑剔的脸,彰显着不缺女人的惊艳。
而他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无一不在表现他与生俱来的矜贵。
李医生自卑的垂下头。
“你好,我叫李博宇,是苏景禾的同事。”
黎嘉烁伸手,礼貌的露出浅笑。
“你好,我是苏景禾的未婚夫,黎嘉烁。”
李医生谦卑的与他握手。
“我们正要去吃晚饭,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邀请你一起。”
“谢谢,不过我等会儿还有事。”
李医生亲眼目睹,黎嘉烁与苏景禾十指紧扣。
这一刻,他仿佛嗅到一股爱情的甜腻味。
这对单身狗来说,未免有些太残忍了。
“黎先生,苏医生,我先走一步。”
“行。”
黎嘉烁目送他走远,才转头看向苏景禾。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
“有位女孩,一受委屈就寡言少语,是你对吗?”
苏景禾垂低眼睫。
黎嘉烁搂住她肩膀,缓缓带着她坐进库里南。
她脸上写满了心事,连安全带都不记得系。
“我养父母收养的男孩,离家出走了,我养母拜托我一起去找他。”
黎嘉烁点头,倾身过去帮她系好安全带。
“那我听你指示。”
苏景禾诧异抬眸,浅色的瞳孔蕴着惊讶。
“你不会嫌我事多吗?”
“不会,我反而觉得自己很幸运。”
“啊?”苏景禾疑惑不解。
黎嘉烁明亮的黑眸,泛起柔柔的涟漪。
“能和你一起解决困难,可以让我更加了解你。”
苏景禾扑通乱跳的心脏,陡然漏了一拍。
“阿烁!你...”
她话语未尽,小姑苏橙就给她拨来一通电话。
苏景禾调整好状态,滑动屏幕挂在耳边。
“小姑。”
“小禾苗,你弟弟离家出走,现在整个苏家都出动去找他了。”
苏橙的语气很快,透着焦急与不安。
“我妈已经告诉我了。”
“那我长话短说,我刚去了苏幸喆的学校,他同学反应他遭受了霸凌!你爸查到他买了张火车票!今晚8点20在西站上车,目的地是湘城!”
“好!我马上出发!”
挂断电话。
苏景禾交代黎嘉烁去火车西站。
她在路上,把这些信息,告诉了黎嘉烁。
黎嘉烁立刻交代安保公司的人,派出三支小队帮忙寻找。
苏景禾在西站找了一圈,并未发现苏幸喆的身影。
她站在摩肩接踵的人潮里,背对着检票口。
人群如水流般,从她左右两边攒动。
苏景禾心底浮上一股孤寂感。
她好像能感受到,十四岁的苏幸喆,即将要登上未知旅途的惶恐和无助。
当年她独自坐上通过美国的飞机。
也是这般忐忑。
为了逃离这个不属于她的家,为了证明没有父母也能活下去。
他们年少轻狂,却踌躇满志。
他们一腔孤勇,却心有不甘。
苏幸喆是另外一个她。
“你到底在哪里啊?”
苏景禾突然谋生出一种拯救欲,好似她找的人不是苏幸喆,而是曾经那个叛逆的自己。
黎嘉烁给她打来电话。
“找到了,他在站台。”
苏景禾闻言,火速赶往站台。
她在拥挤的人潮里奔跑,哪怕不小心被旅客的行李箱绊倒,她依然奋不顾身爬起来,急切的寻找那张稚嫩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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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长椅上,坐着一位衣着单薄的少年。
他俯低身,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托着白净的脸。
苏幸喆脱掉了光鲜亮丽的衣裳。
穿着他来苏家时,那件泛黄的白t和褪色的牛仔裤。
他眼眶不断有泪水涌出。
可少年总是性格倔强,他会抬起手背擦拭热泪,也会极力掩盖自己的哭声。
“苏幸喆!”
苏景禾胸腔燃起怒火。
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做为叛逆少年的家属,心里会产生多少埋怨。
苏景禾脑子里,冒出许多责备的质问。
你能不能懂事点?
你能不能考虑下父母的感受?
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可话到了嘴边,苏景禾又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如果她将这些话说出口,那失败的教育就完成了闭环。
苏景禾慢慢坐下身,与苏幸喆一起感受,这份在喧闹里的沉默。
苏幸喆转头,他对苏景禾的印象很深刻。
因为在养母寿宴上,这位漂亮的姐姐告诉他。
---我们虽然失去了父母,但我们愿意忍气吞声,不是因为我们懦弱,而是我们感激每一个对我们好的人。
“姐姐,你是来劝我回去的吗?”
苏幸喆垂着头,声音小的近乎要被吵闹声覆盖。
“我是从那里逃出来的,我为什么要劝你回去?”
苏景禾慢慢向他挪近。
苏幸喆错愕看她,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跟她倾诉。
可内敛的性格,还是让他一声不吭。
“其实李强这个名字,比苏幸喆更有意义,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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