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自觉地伸向自己的手机,他知道现在无论是打给穆瑟,还是土屋莲娜,都是一定打不通的,于是现在的朝云昔,直接在拨号的界面按下了报警的数字……
但还没有等他将号码拨出去,朝云昔的电话就收到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来电。
这着实有些让朝云昔吓了一跳,甚至手上的手机,都差点掉进了地面上的血流之中。
来电人显示的是,自己已经多日不曾见过的,他的邻居,本堂真琴,朝云昔根本来不及多去考虑什么,立刻接过了电话。
“你毁了青木俱乐部是吗?”
一上来,就是这样的一句台词,声音,则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啊,但……”
“你太天真了。”
“你说什么?”
“你真的以为毁了他们的一个地方,就把他们斩草除根了吗,你的身边,一定有一些你认识的,也曾经去过那个地方的人,他们现在遭遇不测了吧?”
“你怎么会……”
“你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吗?唉……原本这些都是和你无关的事,就算牵扯到了一些你身边的人,比如说你的朋友啊,家人啊,恋人啊,这些只要你不去细究,刨根问底的话,最后也都没什么事的,只不过是让这些人在无聊的生活当中增加了一些自己的私密时间而已,根本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正常生活,和人际关系,当然,还是像我说的,只要不刨根问底的话。”
“你的话,我越来越不懂了。”
“是吗?那我把这番话带进你应该是刚刚经历的现实,应该对你来说就好理解了。”
电话那头轻轻咳了两声,像是在清嗓,随后就继续开始说着:
“首先,是我弟弟,大概是你所熟悉的那个乐队当中的其中一位成员,对于因为我弟弟的缘故,导致他们的乐队受到了不可扭转的影响,感到非常不甘心,于是就开始调查,结果一个不小心,就调查到青木俱乐部的头上,这个人,我想想,大概就是那个乐队里面唯一的那个男性成员,叫什么来着……”
“伊集院力。”
“对,就是他。”
“所以你是说,你弟弟,他和那个俱乐部,是有关系的?”
“何止是有关系……啊,算了,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我也就什么都不瞒着你,都和你摊牌说了吧,反正你有那个‘军队’当靠山,政府也不会轻易把你怎么样,而且你好像很强的,留着你,搞不好政府有一天也会用得着你。”
本堂真琴的语气中,充满了一种高高在上,但朝云昔此时比起恼火,感觉到的更很多的,反而应该是一种对于不可名状的未知的恐惧。
“我弟弟,也就是本堂司,之前在和我分开之后,走向了不同,但是和我类似的道路。”
“我是身体被改造成更适合去服务各种‘大人物’的样子,让我去完成一些简单的皮肉工作,但我弟弟的‘工作’,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他首先是被改造成和我类似的身体,然后的他并没有直接就投入‘使用’,而是还经历了一段对于身体的淬炼。”
“身体的淬炼……你说的该不会就是他犯下的……”
“没错,你觉得,他被判下的那些听上去禽兽不如的罪行,他犯罪的对象,也就是受害者,那些人是什么人?”
朝云昔无言,本堂真琴很快就继续开口:
“她们,都是各种各样的罪犯,而且是重刑犯的家属,而且,是失去了犯罪者的家人之后,就根本无力负担自己生活,最终的结局搞不好就只能是下海去做些卖身的买卖,没错,就像我一样,哈哈。”
在话的最后还拿自己开玩笑,本堂真琴似乎已经活到了一个完全让正常人无法理解的范畴当中。
“对这样的她们,政府伸出了手去给她们富足的生活,当然,政府也不是大善人组成的,肯定是对她们有所图的,而这个图的东西,就是让她们成为我弟弟的淬炼对象。”
“先是给我弟弟安排在她们所居住的社区,然后被改造的和我差不多的我弟弟,身体自然也是无法控制,自然而然,就会接触到她们,然后,在她们身处的大背景之下,她们也都被告知没办法将这种事情太过声张,也就促成了我弟弟名义上的两项罪行。”
“可是究竟为什么,要让你弟弟经历这个……过程。”
“为了打造一个教主啊。”
“教主,难道就是说……”
“没错,就是青木俱乐部的教主,就是我弟弟,作为一个这种类型的宗教的教主,我弟弟要做的不光是身体的素质上的强悍,更关键的是要对能直接和教主本人产生联系的女性学员,继续从身体到内心的双重渗透。”
“举个例子就是,你知道为什么他最初犯案的那母女三人,全都不去追究他的责任了吗?”
“是因为……被从心灵层面,不,是被你弟弟洗脑成功了。”
“哈哈哈,说的还真是一针见血,看来你看的也很明白吗?”
“那后面的那个案子。”
“那个只是为了向外界说的,毕竟涉及到的是外国受害者,如果不这么说的话,还像前面的一样说成,受害者及其家属都原谅了罪犯,两个案件的受害者都原谅罪犯犯下这种不可饶恕的罪行,拿出去说的话,未免也有些太怪异了。”
“至于我弟弟被逮捕这个环节,其实也是整个计划过程当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为什么……”朝云昔越是听着,越是感觉到一种强大的无力感。
“因为更好地去宣传他的宗教,虽然这听上去好像有种,嗯……像是反向宣传的角度,可是政府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管是一些兴趣爱好变态的外国贵宾,还是什么名门大户,在得知了教主这样的一个名头之后,就算是原本没有兴趣,也都会产生兴趣了,怎么说,这就像是在特殊领域的一种身份象征,虽然对正常人可能很不好理解。”
“他脸上像是被泼硫酸一样,那也只是非常高超的仿生面具而已,他现在也只是名义上的被逮捕,实际上,现在搞不好也和哪个女学员密切交流着呢,真是令人羡慕!”
本堂真琴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调侃的意味,这在朝云昔看来,仿佛就是在他最为脆弱的伤口上,狠狠地撒着细细的盐粒。
“说回你那个朋友的乐队,那个光头的男人,他就是调查我弟弟的事情,结果把自己调查进了俱乐部里,哦对了,政府创造这个俱乐部的目的我还没有说对吧,其实也算是说过了,就是为了满足一些权贵,外宾的爱好,你应该也见到了在那里面会发生什么对吧,那样的事情,不是在任何地方都能进行的,所以就需要在各个大城市里面都设置一个专门的地点。”
“而俱乐部里面的‘工作人员’,自然也只能从人数最多的,日本民间去调集,当然不止是需要女性,男性我们也是需要的,因为,你也懂吧,毕竟位高权重的人,不光只是男人,而且就算只有男人,也是有一些人拥有某些特殊癖好的。”
“至于‘工作人员’是怎么进入到俱乐部当中,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能主动了解俱乐部的……就会被俱乐部吸引进去……”朝云昔像是下意识地,道出这样一句话。
“没错,像是那个光头那样的,也只是少数,更多的,是本身就有着某种变态的心理,在得知了我弟弟这种类型的罪犯之后,就会从各种渠道想要了解我弟弟的详细信息,然后这样的人,就会成为俱乐部的目标客户,给他们下发俱乐部的传单,接下来就是前往他们所在城市的俱乐部地点,最终成为俱乐部的一员。”
“而对于那些,根本没有想要加入俱乐部,只是为了调查清楚自己身边的朋友,亲人,最近经常消失的原因是什么,误打误撞进到了俱乐部当中的人,在结束了俱乐部的活动之后还保存着良知,想要做出一些危害俱乐部存在的事情的人,他们的下场,你也已经看见了。”
朝云昔即便视线已经不再移向那边,但脑海当中,还是不自觉地开始产生已然以相当凄惨的姿态死去的两人。
“你放心,他们的尸体不会被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知道,毕竟,这里是谁掌握的土地,警察们又是领的从哪里发下来的薪水的,你说呢?”
走出那扇被自己踢坏的门之时,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了,看了眼还没有挂断的电弧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管理员室的门开了,在门口,朝云昔看到了管理员,背对着自己的方向,看上去正在做着晨练的健身操。
似乎是察觉到了朝云昔的脚步声,管理员回过头去,看到了正在打电话的朝云昔。
“哦,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哦对了,那个,你嘱咐我的,房间里没有人出来过哦。”
朝云昔瞬间有种想要崩溃一样的情绪,似乎马上就要抑制不住,喷涌而出……
“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如果你不想你面前的那家伙也和你的两个朋友一样的下场的话,给我想办法隐瞒过去!”
在得到命令之后的朝云昔,不知道此时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他听着自己从自己的身体当中说出的声音,都已经变得有些陌生:
“啊,没什么的,昨天真是麻烦您了。”
“嗨,麻烦什么呀,毕竟你都付给我钱了,你的那个朋友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管理员,似乎试图绕过朝云昔的身体,看向那扇被自己踢倒的房门所在的房间。
“没,没什么,她在半夜的时候已经走掉了,现在回自己家了,您不用担心。”
“唉?是这个样子吗,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晚上毕竟还是要睡觉的,而且我这个人养成习惯了,喜欢早睡早起。”
朝云昔忽然感到一种安心,他觉得自己至少可以救
“就是啊……我不知道这个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在要睡觉的时候,好像看见有几个人在你朋友的那间房附近乱逛似的,我还朝他们喊了几句话,但是他们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搞得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哈哈,可笑吧,诶,你怎么了?”
朝云昔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无法收起来的绝望。
“bgo!管理员先生,deadend!”
电话那头,传来了名副其实的死亡判决。
朝云昔只得加快自己的脚步,离开了这个马上要沦为地狱的场所。
“你已经离开了吗?”
“难道就不能放他一命吗?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嗯……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什么都不说,他大概有50%的概率,在你走后会觉得你莫名其妙,然后什么都不做,继续干他原本的事。”
“但是,你偏偏和他谈到了你的朋友,那么你觉得你走之后,管理员先生原本就对你朋友的房间那里有不明人士的徘徊心生怀疑,在你走之后,会不会第一时间就前往你朋友的房间,然后就会看到他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呢?”
“你不要想让我产生什么负罪感,下手杀人的明明是你们。”
“哦?难不成,只是政府杀过人,你刚刚干的事情,又不是除你之外没人知道哦。”
“你在哪里,在公寓吗?”
“不,很可惜,在你身上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我也没必要继续留在你的隔壁了,嗯……虽然很可惜,但是只能这样了,当然,如果你还忘不了我,我也可以随叫随到,我们一起回忆之前我们所做过的……”
“够了,最后我问你个问题。”
“真是绝情!”
“土屋……土屋莲娜,她没事吧……”
“她呀,她比你知道这一切,应该更早,她好像是双重人格对吧,这一切,应该也就导致她的某种人格丧失掉了,好像是,现在的她处于一种非常不稳定的状态,不会和任何人说话,如果让她知道自己乐队的两名成员都变成了那副模样,还不知道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呢,哈哈哈。”
“安全,她是绝对安全的吧……”
“啊,这是当然的,毕竟,她背后,可是有着和政府合作紧密的‘军队’呢,你也是一个道理,你明白吧?”
“也就是说,只要我退出了‘军队’,就不会再受到庇护,你们的,政府的人,就会来追杀我对吧?”
“哦!你还真是有魄力呢,不过我不认为会有这么愚蠢的人存在呢。”
“这,你就没必要再管了。”
朝云昔挂断了电话,没有再给对方说一句话的机会。
此时此刻,某种决心再也没有比起现在更为坚定。
在又一次打给穆瑟的电话没有接通之后,他迈出了,走向“军队”本部方向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