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李祁年就上门来找元满一起去镇子上瞎逛，元满本是不愿意去的但架不住他软磨硬泡只能无奈起身跟着去。
“你长这么大镇上的街有几个砖你都知道了吧，还逛什么呢？”元满无精打采地走在他身边连摇扇子的力气好像都没有。
“元兄此话差矣，咱们青铜镇可是常逛常新呢，你瞧这不是又开一家古玩铺子？”李祁年倒是很有兴致，胖胖的脸上一笑都是褶子。
元满叹了一口气，昨天开始这个心里就空落落的，早上醒来就觉得像是得了空心病一样，与昨日一样的早餐吃起来也是一点滋味都没有。
“元兄今日怎么无精打采？往日说出来闲逛你可是最高兴的。”李祁年摇着那把扇子说话慢条斯理听的元满心累。
“今时不同往日，还是不要取笑我了。”元满摆着手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李祁年看他实在没心情便提议：“那咱们去这间茶楼喝碗凉茶吧。”
元满点点头坐着总比站着好。
这家茶楼也是青铜镇的老字号，起初便是靠卖凉茶发家的，现在的招牌便也是这最早的八宝凉茶，酷暑来一碗便能神清气爽。
喝了一口凉茶里头还有几片薄荷，吸一口气能凉到天灵盖，元满这才感觉有了些精神。
李祁年又要了两碟点心两人坐着边吃边喝也算是一件消遣，台子上还有个说书的人叽里呱啦说着什么元满却是没有心情再听的。
“掌柜的，前日说下的野果子送来了。”小二擦着额头上的汗到里头来跟掌柜的说话。
“好好好，叫进来看看。”现在外面正是热的时候，他也懒得出去。
“两大筐，送到后院行不？”
“行行行，快去。”掌柜的挥挥手，“让厨房的老黄看看得了。”野果子质量差不多，老黄又是老人他心里放心。
“得嘞。”小二这便出去了。
李祁年正馋这口，想着要一包当零嘴便拽着元满跟去后院，现在天气炎热镇在冰窖里吃起来最是爽快。
一筐野杨梅，一筐桑葚，色泽鲜艳看起来甚是喜人，只看着那酸酸甜甜的味道似乎就在舌尖炸开引得人直咽口水。
“这果子新鲜，先给我一边称一斤。”李祁年走上前去捻起一颗就往嘴里送，“味道不错，元兄也来点？”
元满摇摇头，他对这种果子不太感兴趣倒是喜欢吃桃只是现在还不到季节。
“一斤五文钱，这是两斤十文。”
元满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是霍缺。
“元公子也要点吗？”霍缺见他盯着自己开口问。
他也没想到能在茶楼里都能见到元满，这两筐果子是隔壁小秀奶奶摘的，老人家没事干转着在村子里找的野果子，腿脚不便没法来镇子上卖，霍缺平日没少受他们一家的好处便揽了这活。
“来……来点吧。”元满看着他裸露在外的肩膀莫名有些结巴。
霍缺低头一边称了半斤，刚才听两人的对话元满大约是不爱吃的。
“五文钱。”
元满急忙数出五文递给他，他一手接过霍缺用荷叶包起的果子两人手指相触，他像是被烫了一下耳根突然就红了。
霍缺接过钱低头笑了一下，这个元公子跟昨天比起来又是不一样了，那个扯着自己袖子非让吃饭的人好像躲起来了一样。
厨子老黄称完果子给他结了钱硬叫他喝碗凉茶再走。
霍缺常年在镇子上售卖野味与这老黄也是熟识，总是先紧着好的送到茶楼来做些肉干零食，他的东西便宜划算也不偷奸耍滑老黄倒是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家里还有个十五六的闺女想着混熟了介绍给这小子。
霍缺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便跟元满们一起来到前堂打算歇会儿再走。
他是老黄的客人自然是跟老黄一桌，元满坐在自己的桌前时不时偷瞄一眼霍缺，结实的臂膀和青筋暴起的大手总是在他眼前晃，小麦色的皮肤比白色还要吸引他的眼神。
他借着喝茶稍一抬头便能看见，视线灼灼霍缺想不注意都难。
他有些疑惑这元少爷总是看自己做什么？但总不好找人家去问便装作没看见。
倒是李祈年注意到了他不同寻常的动作：“元兄总往我身后瞧什么？这大热天的除了这些老爷们儿姑娘们都还没出门呢！”
元满不满他挡住自己的视线：“别满脑子都是姑娘，好好喝你的茶管这么多做什么？”
这呛人的样子总算是与之前的元少爷重合了，李祈年被说了也不生气：“我哪有你满脑子都是姑娘，前日我去百花楼菊红姑娘还问起你呢，说元少爷是不是生她的气了怎么一连近一月都不进百花楼的门了，元兄长是怜香惜玉之人怎么舍得让姑娘家伤心？”
元满巴不得堵住他的嘴，霍缺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这番话肯定被他听了去，自己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样这下恐怕是无法挽回了。
可惜李祈年并不知道他想什么：“所以，元兄今晚跟小弟一起去哄哄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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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滚，什么姑娘什么菊红不认识，要哄你自己哄去。”眼看霍缺喝完茶要到后院担筐子回去元满急了，看着李祈年那是一肚子的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放下杯子想跟上去说两句话，最不济叫他明早送点野味也好啊！
“呦，小满，今日舍得出门啦？”
这讨厌的声音，元满暗暗翻了个白眼正是秦允心啊！这可不是李祈年这等人物，这位得供着。
“秦大哥，好巧，您也来喝茶吗？”元满转过身挤出一抹笑假的他自己听着都想吐。
“是啊，带美人来喝碗凉茶，一起坐？”秦允心搂着冰食宴的主厨指了指楼上的雅间。
元满偷瞄了一眼小门哪里还有霍缺的身影，心里叫苦不迭但也不能拂了人家太守公子的面子只得跟李祈年一起转移战场。
这一转移就到了晚上，掌灯时分秦允心就提议去百花楼。
元满在心里吐槽他，身边带着一个还要去百花楼也不怕美人找事，事实证明人家美人确实没有吃醋，因为很明显她比在座的都要高兴。
聊了一下午元满才知道这个美人真名就叫做美人，姓姜，他只能说这名起的真是简单粗暴。
还好姜美人长得确实美丽，要不然她叫美人总有些词不达意。
元满的心情在被秦允心叫住的那一刻就跌入谷底，心心念念的人好不容易出现在眼前他却不能走上前去说两句话，现在还要被迫来喝花酒真是怎么都让人开心不起来。
菊红看见来人身子软软的就往元满身上靠，他本就心烦意乱这还挨着一个让他名声尽毁的女人，心中气急败坏便开口呵斥：“没长骨头啊，往人身上靠什么？”
声音不小，身边都安静了一阵，菊红哪里受过他这样的大小声当即红了眼眶看的元满更是心烦：“一边去。”
菊红红着眼睛泪眼汪汪地欠了欠身就离开了。
“怎么了这是？小满今天心情不佳啊？”秦允心抱着美人一口肉一口酒的。
元满叹了口气：“秦大哥误会，这女子动不动便哭哭啼啼着实让人心烦，咱们是来饮酒作乐的也不是来哄人的，败兴！”他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嚼着，白皙俊秀的脸冷下来时颇有几分无情的感觉。
李祈年拍了拍他的肩，他已经喝的有些大舌头了：“元兄说的对，咱们花钱是来享乐的又不是来看女人的眼泪的，抽抽噎噎叫人心烦。”说着他又喝了一杯，这一下是彻底不省人事了。
“秦大哥，我送这小子回去吧，我俩今日出门都没带小厮，借辆百花楼的马车刚好一道。”他顺势提出要告辞也是名正言顺。
秦允心也有些不太清醒：“好，今日到此吧，改日再聚。”
元满和小二合力扛着李祈年下楼，坐在颠簸的马车上。
他掀开帘子看着急速闪过的街景心里都是不痛快，憋着一股气怎么都散不开，真是烦人，要是他早一点跟他说话就好了，怎么至于只说了那一句，自己还结巴，要是早早说上话明早就能看见他了。
在他又一声叹气的时候李祈年扶着他的肩膀坐起来：“元兄到底有何心事，从进了百花楼你就这副样子，不对，是你今日跟我出来就是这副样子，怎么回事？菊红你也不喜欢了？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不理你啊？”
“你不是醉了吗？”元满没好气地说他。
“我不醉咱俩现在能出来？”李祈年摊开扇子扇了扇，秦允心手里不装醉是出不来的。
“唉。”元满又叹了一口气，他说的没错是看上一个人了但那人不是姑娘是个硬梆梆的汉子，还是不搭理他的汉子。
“别唉了，有事说事兄弟给你摆平！”
元满想了想，自己的心事也无人能听说给李祈年也不妨事。
“前些日子我看上一个......农家人，该怎么追？”
李祈年沉默一瞬，要说谁家小姐他还能说上两句，农家女倒是涉及到他的盲区了，这类型的以前没见过啊！
“花钱追啊！农家单靠种地一年也赚不来多少钱，你让他们全家衣食无忧她一感激不就以身相许了嘛！”他的这点为数不多的经验还是来自民间话本。
元满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人不靠谱，霍缺一看就不是为金钱所累的人，光身上那张弓就价值不菲，再加上是战场上下来的，一年的俸禄也有不少自打仗到战争结束他肯定攒了不少钱，多少钱摆他眼前也不见得会心动。
“行不通，他不要钱。”他相信自己要是给他几十两金银会被他毫不犹豫揍死。
“不要钱的农家女还真少见，你这是遇到难啃的硬骨头了，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镇子上的窈窕淑女也不少，那个柳家的小姐便是不可多得的一位，身如纤柳婀娜多姿，面如芙蓉见之倾心，才高八斗琴棋书画又样样精通，比那农家女有味道多了。”李祈年说着说着就偏了。
元满没好气地怼他：“怎么有味道？那柳家的水井是干了吗？净说些不靠谱的话，到你家了下去下去。”
李祈年哈哈大笑：“元兄真是幽默，要是让那柳小姐听见了可得九阴白骨爪挠你。”说罢不待元满发火便跳下车进门了。
元满看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声，不靠谱的狐朋狗友，他也没追过男的，怎么做才能让他多看自己一眼呢？真是个天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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