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时,不知道是不是磕到了什么,许见卿只觉得手心一痛,紧接着,视线就被浑浊的污泥所遮蔽。
那个路过的大人见状,连按几声车铃,向那群男孩大声喝止:“喂!你们几个,别在这儿欺负同学!”
男孩们连忙辩解:”没有没有,叔叔,我们不小心的,我们现在就去扶他。“
路人听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不早了,赶紧回家,别在这儿闲逛了。”言罢,便按着车铃骑远了。
待那管闲事的路人走远,男孩们跑到路边,见许见卿正艰难地从田里爬起。其中一个男孩故作哀伤,捂胸说道:“他好可怜啊,我们要不要去帮他?”
“当然,我们可不是那种会欺负同学的人。”另一个男孩接话道。
于是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的跳到田埂上,假装要向许见卿伸手相助。许见卿拾起书包,见状并没有把手递过去,只是擦去脸上的污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见状,伸手的那个男孩不乐意了,推了许见卿一把,骂道:“给你脸不要脸啊,装什么清高啊!“
这么一推,许见卿在泥泞中失去了平衡,再次倒向后方,摔进了泥水里。男孩们见状,纷纷嫌弃道:“咦,好恶心啊,你看他像不像鼻涕虫。“
”像。“另一名男孩附和道,随后捡起地上的泥块,随意地向许见卿扔去,“他是不是被吓傻了,一句话都不说。”
其他男孩闻言,也纷纷效仿,捡起泥块朝他扔去。而许见卿跌坐在泥巴中后,便没有再起身,低着头,一言不发,脸上糊满了泥巴,表情难以辨认。
于是那几个男生又骂了几句,笑了几句,便觉得没意思,转身走了。
此刻,夕阳已悄然隐没于山际,天边仅余一抹紫青,天色介于明暗之间,略显朦胧。路旁偶有饭后散步的行人匆匆而过,却都未曾留意到坐在田里淤泥中的许见卿。
他就这样在泥水中坐着,直至夜幕降临,双腿因长时间浸泡而略显僵硬,才缓缓撑着田埂站起,默默爬上马路,沿着昏黄的路灯,缓缓向家的方向踱去。
关山羽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踩着白皙的马路上,被许见卿留下的深浅不一的泥泞脚印。
马路一侧的房屋已陆续亮起了灯火,小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小孩的笑声,夹杂着晚餐的香气弥漫至路中央。许见卿步伐缓慢,偶遇几位路过的长辈,见他满身泥泞,心想估计这小孩又是去外面瞎玩迟回家了,在身后低声议论几句,也没管他,便各自散开。
七拐八拐到了一处房子面前,许见卿站了一会儿,才慢慢从书包夹层中摸出一把钥匙,拭去上面的泥渍后,才插入锁孔轻轻旋转。门开之际,屋内明亮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映照出他满身的泥泞。
他望着屋内的众人,怯生生地喊道:“大伯,我回来了。”
屋内正坐着四人吃着晚饭,把一张四四方方地桌子给坐满了。大伯和大伯母正讨论着下半年送许见卿他那堂妹去哪个小学读一年级,而堂妹则被外婆哄着喂饭,却执意不吃,手中紧握着芭比娃娃,娇嗔道:“她吃我才吃!”
引得她外婆一阵心疼,连忙说:”心肝儿哟,不能饿着啊。“
许是许见卿声音太小,屋内的人并未察觉。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大伯母才勉强转动眼珠,朝他这边扫了一眼。见到许见卿浑身泥泞,头发一缕一缕的干在头上,像刚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破娃娃似的,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大伯见状,这才回头瞧他,见他这副模样,不耐烦地往椅子上一靠,双臂抱胸问道:“你和人打架了?”
许见卿轻轻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没有,不小心摔倒了。”
大伯哂笑:“你这小眼睛还没近视呢,这么宽敞的路都能摔成这样?是出去贪玩了吧,你这衣服自己洗啊,弄成这样没人给你洗。“
许见卿默默点了点头,大伯母则翻了个白眼,用筷子敲着木桌,发出“咚咚”的响声,对堂妹说:“赶紧吃饭,再不吃就被抢走了,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堂妹一听就哇哇大哭起来,许见卿低着头从他们旁边路过,偷偷瞄了一眼餐桌,却被大伯母逮个正着。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许见卿连忙移开视线。只听她怒气冲冲地说:“一个都养不起了还养两个,都要上学都要人照顾,我实在是忙不过来了!要么你赶紧送走一个,要么我带着点点回娘家去!这当哥哥的也不知道给妹妹做个好榜样,整天放学都脏兮兮的。还有你,吃不吃饭?不吃就倒给狗吃!“
初春时节,空气中仍带着一丝寒意。
水井旁,许见卿费力地用木桶从井中提水,倒入一个小木盆里,将换下的衣服浸泡其中。他拿起洗衣粉,刚准备动手,却回头望向屋内传来的争吵声,想了想,还是放了下去,就这么就着冷水慢慢揉搓起来。
或许是因为井水过于冰凉,许见卿揉搓衣物几下后,便感到手心隐隐作痛。他抬手查看,发现不知何时,手心竟多出了一条虽不长却颇深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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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混杂着未洗净的泥土,已结成一块污浊的血痂,方才的揉搓又使其裂开,鲜血与井水交融,缓缓滴入木盆,后来,似乎又混着一些咸腥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凉凉的风中,一个少年死命的往外跑着,不管不顾身后大伯他们的谩骂,只顾着拼命的往村口跑去。
他跑得太快,拖鞋掉落了一只也未曾察觉,一只脚踩在碎石上,脚心被划伤,沿途撞上了几个饭后散步的路人,他们的不满叫骂声他全然不顾,咬紧牙关,一口气跑到了村口的电话亭。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枚已被无数次捂热的硬币,小心翼翼地投入了电话机。
“妈,你什么时候接我回家?”
电话亭因年久失修,电话机里传来“刺啦刺啦”的杂音,过了许久,才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你大伯对你挺好的,你整天在折腾什么?我现在还在外面出差呢,哪有时间管你。你不如去找你爸,他天天说给你找的那个新阿姨贤惠的不行,你去叫他照顾你去。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懂事点,别一遇到困难就找父母,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看看是不是自己的错…
“啪”的一声,电话那头的话还未说完,电话已经从许见卿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了电话机下方的柱子上。
关山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眨眼之间,面前的许见卿竟消失无踪,而站在电话亭下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飞蛾还在路灯下乱晃着,时不时撞到他的身上,似乎也在驱赶这个不速之客。关山羽回望四周,再也不见任何人影,片刻后,他低下头,举起自己的手。
指尖在微弱的灯光下微微颤抖。手心处,一条细小的疤痕若隐若现,而此刻,一滴莫名的液体自鼻尖滑落,恰好滴落在这条早已痊愈的疤痕上。
伤口已经不疼了。
四周既无大伯的踪影,也无路人的喧嚣,更无同学的欺凌,只有他自己。
小飞蛾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路灯则由远及近,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关山羽茫然地望着远方,只见一座座山峰顷刻间融化成为一滩液体,如洪水般朝他倾泻而来。在这狭小的电话亭下,他无处可逃,只能呆立原地,静待自己被洪流淹没、吞噬。
溺水的感觉他感受过两次。冰冷的水灌入他的肺腑,侵蚀着他的每一个器官,封堵了他的口鼻,扼住了他的咽喉,拽着他的身体不断下沉。在那坠入黑暗的瞬间,仿佛死神已向他张开双臂,低声说:“孩子,接受我,痛苦就结束了。“
然而,在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之时,关山羽却猛然睁开了双眼。
”山羽!你怎么了?!“
面前不是那座小村庄,不是电话亭,不是大伯家。面前是宴如尘。
四周烛光摇曳,门外一片死寂,让人难以分辨此刻的时辰。
关山羽抬头望向那熟悉的屋顶与面前熟悉的脸庞,稍稍迟疑了一瞬,宴如尘见他眼眸仍有失焦,大梦初醒没有回过神来,额头细汗密布,呼吸起伏不定,不知是梦到还是想到什么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宴如尘紧握着他的手,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掌心处有粗糙的触感传来,关山羽迷茫的低头望了一眼,随后似乎是惊醒一般,猛地抽回了手。
宴如尘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带得微微后仰,连忙从床上下来站稳。望着关山羽那张依旧慌张的脸庞,愣怔了片刻,有些不知所措,犹豫半晌,才又问:“是不是白日里,被司鸿音吓到了?”
关山羽此刻已完全清醒过来,虽然呼吸仍略显急促,没能完全从梦中缓和出来,但意识已经恢复清明。他迅速调整表情,将头侧向一旁,深呼吸几次后,才答道:“不是,做了个噩梦。”
宴如尘坐回床边,凝视着关山羽脸上依旧带着慌乱的表情,无声地叹了口气。本想再次握住他,却又不敢贸然伸手,只是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才轻声问道:“梦到什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关山羽还是侧着头没看他,轻声答道:“没什么,只是梦到了…爹娘。”
宴如尘一愣,望着关山羽的双眼,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继续安慰。沉默片刻后,他轻声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关山羽抬眼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又把目光移开,重新躺下,将被子拉到脸上,遮住半张脸,声音沙哑地说:“我想再睡一会儿,你也休息吧。”
宴如尘见他整个人又缩进了被子里,双眼紧闭,虽然睫毛还在微微颤动,明显就是醒着,但既然他这么说了,让他静一静也好。
于是,宴如尘没有再多问,只是帮他重新掖好被子,又走到一旁坐下,继续守着他。
此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渐渐泛起鱼肚白,如同一张缓缓展开的白纸,黑夜悄然退去。不久,领内便逐渐苏醒,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但接下来几日,关山羽都没有再出过门。
他要么在屋内昏睡,要么在清醒时发呆。宴如尘白天有时需要外出办事,便吩咐领地内的弟子们照顾他,但无论多晚,再迟当天也会回来。
但每次回来听弟子们汇报,都只是说关山羽一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除了睡觉就是发呆。
宴如尘望着关山羽缩在被子里的背影,想同他说几句话,但是不管怎么问,关山羽都是重复一句话:
“我好困,我睡一会儿。”
宴如尘没见过整日昏睡却仍觉困倦的人,但或许是上次司鸿音的那一脚对关山羽造成了隐伤,即便自己输送灵力尝试修复也无济于事。于是宴如尘又下山去找了一堆仙门医师给关山羽把脉看诊,并再次教训了一遍司鸿音。
但医师们的结论却出奇一致,判断关山羽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冬日易困,加之关山羽此前一直未能好好休息,所以现在才会如此嗜睡。
宴如尘望着关山羽的背影,终究没是没有再说什么。
又下了几场雪,天气愈发寒冷,原先还兴致高昂围聚着堆雪人打雪球的弟子们,现如今也不敢出门了。大雪覆盖之下,整个世界变得苍茫一片,从屋内望去,除了白色,几乎看不到其他色彩。
关山羽又在屋内躺了一日,他半睁着眼帘,面无表情地望着屋外的大雪。手边是宴如尘今早出门时为他留下的汤婆子,也不知道到现在过了多久,已经冷透了。
叹了口气,关山羽从床上缓缓起身,走到桌边,他打算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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