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姬容!醒过来啊死女人!”
“小夜,莫叫她了。她心脉处出了些问题,须得休息一下缓一缓。”
心脉?
姬容隐约听到二人对话,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可惜力不从心。
她觉得脑子一半清楚,一半迷糊。
“什么意思?她心脉怎么了?”是夜山雪的声音。
“不知道,我竟探不出究竟,但也许是陈年旧伤。你放心,这点毛病要不了性命。”
说这话的应该是宿离月。
对,她昏迷前最后见到的就是这俩人。
“既然死不了,那我便不操心了。”夜山雪似松了口气。
“没想到你这般在意姬容。”宿离月看似无意说道。
“在意她?本大小姐会在意她一个疯女人。”夜山雪自然不肯承认。
宿离月无奈地摇摇头,“小夜和从前一样,性子没有分毫改变。”
“你却变了许多。”夜山雪轻叹一声,“甚至……我都没认出你就是阿月。”
她语气中透着些许遗憾和感伤。
宿离月眼中闪过一丝讽刺,随即苦笑:“一个哑奴阿月,认出了如何,认不出又如何?”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阿月就是阿月,独一无二,无人能取代!”
夜山雪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又执着。
宿离月以轻笑化解,眼中瞬间冰雪消融,温煦如暖春,柔声喟叹:“世上也只有小夜一人会这么说我。”
姬容被这二人的说话声吵得睡不着,却又醒不过来,实在有些糟心。
她想思考些旁的分散注意,没想到一想便想到了沈清宵。
心口那种痛意再次传来。
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攥住,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仿佛要从胸腔内挣脱而出。
救命……她不是只有半颗借来的心吗,为什么会这么疼?
是那半颗心出问题了吗?
还是同沈清宵待久了,也中了什么蛊?
夜山雪发现姬容的异样喊道:“阿月你看!姬容不对劲!”
只见她眼睛紧闭,满头虚汗,面色苍白。
“我看看。”宿离月再次为姬容诊脉。
良久,他微微皱眉,又用灵力探查姬容周身经脉。
“怎么样?”夜山雪问。
宿离月摇摇头,“若非要说,只能说是心脉淤滞,可一般只有凡人才会如此。姬容殿下这般修为,我也不明白为何会有此症状。只能等人醒了再说。”
“你不是药仙吗?”夜山雪轻哼,“连这点凡人的毛病都解决不了。”
“旁人谬赞罢了。”宿离月道。
他眼神落寞而哀伤,黯淡得如同蒙尘的明珠。眼眸中盈满了自责与惭愧,仿佛一汪幽潭,沉重而压抑。
“毕竟,我连你都救不了。”他看着夜山雪,心痛万分,连嗓音都喑哑了。
是啊,夜山雪早已死了。
如今的她,不过是一具灵傀。
“这又不怪你。是我自己有些倒霉罢了。”夜山雪故作轻松道。
“阿月,没关系的。我现在有意识有神志,还不用被魅魔一族的身体本能操控,我觉得挺好的。”她说。
“可你只能永远留在蝴蝶城,永远见不到外面的世界。”宿离月说。
“如果远离是非逍遥自在,就算永远都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所谓呢?”
“你真的这么想吗,小夜?”
夜山雪迟疑片刻,随即释然一笑后点头。
“那我便永远留在这里陪你。”这是宿离月的回应。
他目光殷切,神色温柔,如春水潺潺望着夜山雪。
姬容如今满腹疑惑。
譬如夜山雪是怎么死的,谁杀了她?
谁把她做成灵傀留在蝴蝶城?
宿离月不是为了救夜山雪失踪了吗?他又是如何到了蝴蝶城?
李自寒何在?
殷玄礼在这些事背后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谢沉蝶和殷玄礼的恩怨是否又将其他人牵涉其中?
苏叶和苏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其中有没有万象城和仙帝洛城的手笔?又有哪些是魔尊的势力?
蝴蝶城究竟是凭空产生的幻境,还是落在实处的城池?
无方之方又在哪里?
一路走来,本以为一步步渐要圆满。
没想到变数横生。
原本,她只是要找到无方之方。
其他一切都可以不管。
可是仿佛背后有什么推着她卷入本不属于她的因果中。
她像是看客,可焉知不是局中人?
这么一想,姬容觉得所有思绪都化作满天飘雪,似要将她淹没。
面上落下冰冷的雪花,片刻便消融。
姬容感觉到湿意,惊觉白雪满天。
树枝在重压下不堪重负,“咔嚓”一声被压弯,甚至断裂。远处的山峦也被雪覆盖,原本清晰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与天空连成一片白色的混沌。
“不喜欢下雨,却喜欢下雪吗?”
随着那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那人撑起的伞将她与风雪隔绝。
姬容对上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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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波潋滟,妖娆魅惑。
“主人,许久不见,莫不是把奴家忘了?”秦素委屈道。
“你入了我的梦?”姬容语气中的不悦不加掩饰。
秦素撇了撇嘴,“奴家与主人有灵契,奴家怎么敢不经主人允许入您的梦?再说了,便是奴家有那胆子,也没那本事。您的识海,谁敢轻易入侵?”
“那我为什么会看到你?”姬容问。
秦素被气笑了,“姬容,承认你记挂奴家很难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日日梦到那些心尖上记挂的,梦一次奴家很丢人吗?”
姬容更加不悦,“一个叛徒,也配本君记挂?”
秦素是织幻大能。却眼睁睁看着她一次又一次陷入幻境。
若是视而不见也罢,只怕这其中还有她的推波助澜。
当时沈清宵要入飞仙阁殿寻她,秦素却故意指了错的方向。
沈清宵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也许是怕她伤心。
可她与秦素有神识的牵制,后者也没有刻意隐藏,她如何能不知道。
姬容觉得秦素是故意让她知道的。
可是为什么?
“姬容,你知道你为什么记挂奴家这个叛徒吗?”秦素笑嘻嘻说。
姬容没有说话,等她说下去。
“那就得问问你的心了。”
秦素轻点她的心口处,姬容顿觉疼得难捱。
“你……”
点在她心口处的手指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把剑,等她回过神来时,已是血溅三尺。
姬容看清了刺向她的那把剑。
剑柄有两只栩栩如生的青鸾鸟相互交织,羽毛以银丝镶嵌。剑柄的顶端镶嵌着一颗浅蓝的宝石,犹如清晨的露珠,纯澈而明净。
“朝露……”
那曾是她的本命剑,朝露。
朝露是玄朔送给她的礼物。
后来她用剑指向玄朔,指向天下人。
朝露便自封了。
起先姬容还随身带着那把没用的剑。后来坠入冥界时,那把剑也不知遗失在哪里。
秦素在姬容生命中的角色,像极了朝露。
他们都陪伴她,却都背弃她。
“姬容,你为什么不恨呢?”秦素问。
“只是个梦境罢了,有什么好恨。”姬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将插在心口的朝露拔掉。
伤口瞬间消失。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秦素的眼神失去了平日的灵动与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失控的癫狂。
“你恨他们,想要把他们毁灭得彻底。为什么我在你眼中便无足轻重?你甚至都不想杀我!”
姬目光平静。
“秦素,你真的入侵了我的梦境。我还是太小瞧你了。”她说。
若秦素是梦境,那姬容作为梦境的主人,如何知晓她这些奇怪的情绪而具象为梦。
所以这个秦素,是真的秦素。
顷刻间,眼前的一切化为大雪。
秦素和朝露,都消失了。
姬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个秦素在抽哪门子疯,还专程跑到梦境中来问什么恨不恨。
若换了从前的她,遇到这样的叛徒,早就杀了。
谈什么恨不恨。
命比蝼蚁的角色,值得她去恨吗?
可是如今,她虽然也不恨,但也不想杀秦素了。
虽然没想通为什么。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撑开的伞。
姬容轻笑一声。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
“姐姐,你不会以为,只要你想,就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吧?”苏叶阴沉的声音传来。
姬容抬起伞,对上苏叶的双眼。他的双眼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潭,暗沉得几乎能将周围的光线吞噬,看得让人心惊。
“姐姐是不是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要好起来了?”他不容抗拒地走近姬容,在她耳侧冷声问。
“这里是我的梦境,你是如何进来的?”姬容问。
“姐姐太高看我了。”苏叶讥诮道,“这里是我的梦境。是姐姐自己闯进来的。”
姬容恍然想起,昏迷前她一直惦记着苏叶在哪,所以神识便在沉睡之际寻找苏叶,没想到找到了他的梦境。
“至少证明,姐姐也记挂着我。我好开心啊……”
说到这里,苏叶之前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目光中的雀跃像是燃起来的烟花。
姬容只觉得这个苏叶阴晴不定,脑子不正常。
“姐姐,我们打个赌吧。”
“赌这一切,会不会好起来……”
姬容自然没兴趣跟人打什么赌。她只想快点醒过来。
“姐姐的心,出了些问题……”
这句话成功留住了姬容。
“想知道为什么吗?关于这颗心,姐姐是不是有很多困惑?”
苏叶看似温柔地注视着姬容,目光仿佛带着无形的钩子,要将她的心思一点点勾出。
“姐姐跟我赌,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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