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戴着的暖玉又开始发烫。

    而送她暖玉的人，沈清宵，就在眼前。

    陆窈闻言，手默默放在剑柄上，“你是谁，到云中派做什么？”

    “在下……沈清宵，想到云中派寻一人。”他说。

    姬容看着他看自己时陌生的眼神，不知他是没认出自己，还是忘了什么。

    姬容确信，四百年前的这段过往里没有沈清宵。

    所以，他应该也是现实中的那个她所认识的沈清宵，而非幻境中人。

    可是，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是他自己进来，还是无意被拉进来，或者是玄朔做了什么？

    而且他说自己的名字时似乎也有一瞬停顿。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一般而言，幻境的法则就是，进入幻境的人便是幻境中的多余之人，但是法则不会让他这样多余下去。

    他会自动替换幻境中的人的身份，继续执行幻境中人的任务。

    那沈清宵替换的，又是幻境中的谁？

    “你到云中派找谁？”姬容问。

    沈清宵像是才认真注意到姬容一般，望着眼前矮矮小小的小孩子，他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波澜，但很快恢复平静。

    “韩远道。”他说。

    “你认识大师兄？”陆窈问。

    是啊，时隔多年，姬容差点忘记这个名字。

    他们的大师兄，叫韩远道。

    而原本要找韩远道的人，原本应该是……柳澈空。

    他顶替的是柳澈空！

    姬容神色复杂地看着沈清宵，所以，一个月后才会发生的事，已经提前了吗？

    “大师兄不在，他出门了，但是还没有回来。”陆窈说。

    “可知他去了何处？”

    “不知。”

    沈清宵无奈，正要转身离开，却捂住了胸口。

    他望着姬容，眼神中充满疑惑和茫然。

    姬容拉着陆窈离开，走了几步回头望了他一眼，见他还停留在原地。

    她冲沈清宵眨了眨眼睛，然后与陆窈离开。

    来到镇上，陆窈带着姬容看杂耍。

    耍猴的人和喷火的人抢生意抢观众，两边似乎快要打起来了，吵嚷个不停。

    陆窈看得起兴，“你猜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啊……不会吧……”

    姬容随意敷衍着。

    她无心关注这些，而是带着陆窈到处乱逛。

    什么糕点铺子，成衣铺子，布料铺子，珠宝铺子，字画铺子全都逛了个遍，累得陆窈出了一身汗。

    “阿容，歇一歇吧，好累。”陆窈说。

    姬容轻笑，“都说师姐天生神力，有天赋超群，怎么逛了一会儿就累了？”

    “能坐着谁想站着？”陆窈理直气壮，“谁跟你一样，小小年纪一身牛劲！”

    姬容：“……”

    姬容顺理成章地带陆窈去了客栈，让她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你去哪？”陆窈很担心姬容再丢了。

    “我……昨天好像吃坏肚子了，我要去茅房。”姬容捂着肚子表情痛苦。

    “那你快去吧。”

    姬容如愿可以单独行动。

    她出了客栈，就发现沈清宵在树下等她。

    他一身白色衣袍站在那里，头上的白玉冠折射着太阳的光辉，为他整个人都蒙上一层朦胧而疏离的光。

    腰间的玉带勾勒着他窄细的腰身，更显得他脊背宽阔结实，身姿挺拔，如同庭中玉树。

    看到姬容过来，他半蹲下来看她。

    没办法。姬容现在还是个小孩模样，十岁的身体，可能都没有沈清宵一半高。

    “沈清宵，你认出我了？”姬容问。

    “没有。”他说，“但我觉得我应该认识你。”

    “所以，你忘了什么吗？”

    “我……也许吧，我脑子似乎很混乱，但有些想法却又很坚定。”他说。

    姬容想起了当年玄朔的经历，幻境确实可以干扰一个人的记忆和意识，许多人迷失在幻境中被幻境同化，成为幻境中的人，扮演着幻境中的角色。

    当初的玄朔也几近如此。

    “什么很坚定？”她问。

    “我要找一个人。”沈清宵说。

    “韩远道？”

    “不是，虽然我确实要找韩远道，但是……我真正想找的……”

    说到这里，沈清宵看着姬容，“我记不清了，但似乎不需要再想了。”

    说到这里，他又捂着胸口，低下头去眉头紧皱。

    “你怎么了？”姬容去扶他。

    “不要紧，没什么大事。”他说。

    此时姬容感觉到那块暖玉再次发烫。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她心绪复杂，低骂了一句“傻子”。

    “是在说我吗？”他的痛苦似乎有所缓解，神色柔和看着她。

    “我是谁，你还记得吗？”

    “我似乎知道。”

    “你知道柳澈空吗？”她又问。

    “这个名字很熟悉，似乎是我另外一个名字，但似乎又不是。”他说。

    果然，他顶替了柳澈空。

    那当然不是他另外一个名字，他只是接替了柳澈空的任务。

    “我有意识开始，脑海中似乎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要找去云中派找韩远道。可是我似乎对做这件事并无兴趣，我似乎还有别的要事……也许……”

    他说着，却不再说下去。也许不是说完了，而是他不能再说了。

    他摸了摸姬容的头，“谢谢你来找我。”

    姬容发现，他虽然忘了一些事，但似乎也比在羲和殿温柔了许多。

    倒是没有关怀的话，也没有温柔的笑意，明明他就是做着和以前一样的动作，说着和以前一样的话，但是他的眼神、语气，似乎都柔和了许多。

    “多亏你聪明，看懂了我的暗示。”姬容指的是当时转身冲他眨眼睛。

    于是他便一路跟上来，然后安静地等她。

    他温柔笑笑。

    他的笑似乎越来越多了。

    “沈清宵，你要尽快想起来一切，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你就会迷失在幻境里，最后被蜃妖吃掉脑子！”姬容语气突转，双手抱臂，悠然得意地看着他。

    沈清宵轻笑。

    他居然被一个小屁孩吓唬了。

    “真的吗？”沈清宵颇有趣味的看着她，“那我可得尽快想起来，免得被吃掉脑子。”

    太温柔了。姬容也跟着心软了。

    这真的是沈清宵吗？不会是蜃妖假扮的吧。

    “我叫什么名字？”姬容再次确认。

    “姬容。”他说，“姬容殿下，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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