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是李小姐自己当众宣告,宁可嫁于贩夫走卒草草一生,也绝不入高门贵府为妾?”
钟宁声音微冷,继续道:“难道,你就是说着玩玩,当众戏耍本宫与诸位夫人不成?”
“不...我......”李诚秀被钟宁突然凛发的气势所摄,竟吓得后退三步,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却在看到在座的其他夫人望着她讽刺至极的目光之时,直接又给咽了回去。
不,不是这样的。
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这般说,不过是想要表明自己绝不为妾,难道正确的做法不该是将那个商户女贬妻为妾,再迎她入门吗?
李诚秀有些慌乱地看向诚阳伯,却见诚阳伯满眼失望地看着她,那目光似乎是在说,原以为你是品性高洁,绝不作妾。
谁料你是眼光独特,看不上他这伯爵之府,只想嫁给贩夫走卒。
诚阳伯失望地摇了摇头,随即沉声道:
“在下虽救了李家小姐,但救命之恩,除了以身相许,还有其他方式,李家小姐既立此大志,在下也不敢误了李家小姐终生。”
说到这里,诚阳伯转而望向上首,“母亲,儿子便先去待客了,后续之事,母亲看着安排即可!”
说罢,诚阳伯便拂袖而去。
徒留李诚秀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不是这样的,她不是那个意思,她愿意入门,她愿意的。
都是那个昭华公主,若不是她突然出声,伯爷又怎会如此误会于她?
想到这里,李诚秀蓦得望向钟宁,眸中带着怨恨之色。
这般浓烈的恨意,钟宁岂会感受不到,她唇角微勾,淡淡开口:“李家小姐这眼神,可是在怨恨本宫?”
钟宁这话一落,所有人都望了过去,正好看到李诚秀来不及收回的怨恨之色。
其中一个夫人讽刺道:“这李家,可真是好教养,自己说出的话自己打脸,到头来还敢怨恨殿下....当真是好不要脸!”
又一个夫人接话:“李夫人,这李家小姐也该好好教养一番,不然等嫁给贩夫走卒,被夫君厌了可如何是好?”
“是啊,李夫人,这贩夫走卒数量何其之多,可不得好好挑挑,方能择出一佳婿入府,届时也好为朝廷分忧!”
“不过是从五品官家之女,居然也敢犯上欺君,要妾身说,就该打上三十大板,以作惩戒!”
........
讽刺的声音,一句接着一句,李诚秀直接哭红了眼,拎起裙子就要往外冲!
却又被周遭那一句:当真是不识礼数,公主殿下尚且在此,她居然直接就跑......
李夫人眉头青筋直跳,已是气得脸色发青。
自家这个女儿,当真是养废了,算计诚阳伯在前,立下海口在后,更放肆的她居然还敢当众憎恨公主殿下,被人抓了个正着。
“啪”得一声,李夫人使尽力气,狠狠打过去一巴掌,李诚秀摸着被打红肿的脸庞,满眼皆是不可置信,“母亲,你,你打我........”
“我若是不打醒你,你都不知道你要犯下多大的错,咱们家是清流之家,你父亲一向最重颜面,可你今日,将他这半辈子的颜面,全都给丢尽了.......”
李夫人猩红着眼,嘶吼一般喊出这句话,她也知道今日自己失态了,可女儿冒犯公主,若自己不打这一巴掌,等待她的,便是欺君之罪。
前日里,抚国公府冒犯昭华公主,抚国公亲自带着公子在公主府门前请罪,仍是被陛下削去一爵。
若她不及时反应,只怕她家老爷今日就要被这个逆女所连累。
“殿下!”李夫人缓缓跪了下来,为自家女儿请罪,“小女顽劣,无意得罪殿下,臣妇在此代她请罪,请殿下恕罪!”
钟宁摆了摆手,淡然回道:“李夫人无需多礼,小姑娘嘛,一时失礼也是有的,本宫不跟她计较,只是令千金成婚在即,李夫人还是带回去好生教养一番才好!”
“是.......”李夫人有些犹豫,又小声问道:“那个方才小女所言,其实只是一时妄言....她....”
“李夫人,”钟宁声音骤然冰冷:
“今日不止本宫在此,诸位夫人也在此,本宫可从没有半点逼迫之意,是她自己亲口所说自己绝不入高门贵府为妾,只愿嫁于贩夫走卒为妻!”
“怎么?前一刻还在信誓旦旦,下一秒,李小姐就要后悔了不成?这般言而无信,信口欺君,该当何罪?”
“这.......”李夫人顿时语塞。
若是只有昭华公主一人,她还可以跪地求饶,求她放过自家女儿,可这逆女,却是在诸位夫人面前立下如此大誓。
便是她想袒护,竟也没有办法。
“臣妇自知教女无方,这便带回去好生管教,”李夫人又是深深一拜,“臣妇,告退!”
说罢,她站起身来,强拉着李诚秀出了厅门。
好戏看罢,也是时候离开!
钟宁直接起身告辞,众人当即垂首恭送,徐含薇更是挺着肚子,亲自相送,一路送到大门口。
钟宁看着她怀着身孕,却这么憔悴,不由得心中微涩,离开之前将人拉到一边,轻声道:“你是个好的,只是眼光不好,怎么挑了个这般家庭?大把的银子花出去也买不来一丝尊重,你图什么?”
徐含薇听此,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发涩: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看上了伯府的身份,伯府看了妾身家里的财富,两厢合作,谁又会来问妾身之意?总归都是棋子罢了......”
钟宁微微叹了口气,身为家中长女,为家族未来联姻,也是无奈之举,便是在现代,这种情况也是屡见不鲜。
更何况这个男尊女卑的古代呢?
钟宁拍了拍她的手,附耳道:“你如今有了孩子,便有了立身之本,好好把他养大,你会有后福的.....”
徐含薇听得此话,眸光微润,殿下的意思,难道是...?
钟宁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开:“回去吧,养好身子才最重要!”
说罢,踏上马车,随着銮驾回府。
徐含薇站在原地,望着马车渐渐消失的方向,驻足良久。
回府之时,手掌轻轻抚上微起的小腹,眸中一片坚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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