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自然而然是紫苓侍寝。
外头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雪，好在孤江楼所有的门窗都被封得很结实，有地龙，又烧着炭盆。
绿荷坐在榻上，旁边很多油灯。
她正在绣手炉套子。
青叶见状，又给她点了两根蜡烛，放在旁边，确实能够照亮不少。
“姑娘，都已经这么晚了，就别做了，时间久了眼睛也受不了啊。”
从前青叶也是霍择云院子里伺候的，只不过不是近身罢了。
绿荷和她关系不错，等到有了自己的院子，能分个丫鬟过来，自然而然要了青叶。
绿荷就算不笑，一双眼睛也弯弯的，看着就是个脾气很好的样子。
“如今天儿冷，这东西要做还是要早点做的好，毕竟是要给咱们夫人的。”
青叶坐在她旁边，拄着下巴看着，不是很理解：“夫人也不缺这个，送了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呢。”绿荷将线打了个结拽断，声音有些低。
“我虽然一直在二爷身边伺候着，可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还能成为通房丫头，而且，那天晚上，也的确是个意外。”
想起那天，绿荷脸色白了白，却又赶紧转过头去。
能从奴婢变成半个主子，本来就是主子给的恩赐，在别人面前，绝对不能露出半分对恩赐的不满意。
“二爷收了我，本也是不情愿的，我还以为，以后不会有什么名分，会一直以丫鬟的身份，在二爷身边伺候着。”
“可是夫人她人很好，还给我和妹妹都安排了院子。”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能将青叶要过来。
绿荷捏了捏她的手指，俨然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比刚才更加开心一些。
青叶也明白她的意思，嘿嘿一笑，抓着她的手，两个姑娘家一起晃了晃。
“姑娘啊，您不怕夫人不收吗？”她还是有点担心。
“不怕，这是我的心意，哪怕夫人不收，也已经看到了。”
绿荷将最后一小块地方缝上。
“从前哪儿想过，自己能有个院子，晚上和你一边聊天一边做针线活啊，如今这一切，都是夫人的恩赐，如果夫人不说，谁能想起来这些。”
怕她和紫苓都是被破了身子，没名没分地跟在霍择云身边伺候着。
若等到柳醉微复宠之后，说不定还会和从前一样，被人看不起，被人讨厌。
她叹了口气。
青叶自然也明白从前绿荷的不容易。
不光要伺候霍择云，那个紫苓还经常有意无意地，在绿荷面前打压炫耀。
想起这个，青叶不由得撇了撇嘴：“紫苓向来什么都要压过你去，这次分明二爷看上的是你，可第二天，她也想办法钻进二爷的房间里去，谁看不出来就是存了攀高枝的心思，今日又叭叭地跟着咱们少夫人，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她啊，心比天高，就差把野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青叶越想越不屑，和绿荷说话的时候，自然也注意不到自己语气的变化。
绿荷无奈地听她说完，道：“想往上爬，不见得是个坏事，你怎么就这么看不上。”
那也算有上进心呗。
青叶道：“若人品端正，往上爬就往上爬了，爬到嬷嬷的位置，那才叫做有上进心，可爬床算什么？”
“二爷从始至终都更喜欢姑娘你，从前在外头得了点什么吃的用的，也都会给你留一份，如今也是因为看上了你，不然哪里有紫苓的事。”
“咱们院子里头，也不是都没长眼睛，谁看不出来，她每次穿的衣裳都小一些，格外紧身，到了二爷身边，又塌腰翘臀的，生怕二爷看不见她身材多好。”
“青叶，你别说了。”绿荷严肃了脸色。
青叶见她生气，忙收了声，低下头去。
“紫苓确实上进，可你也知道，我们二人从小就是被送到二公子身边，做预备姨娘的，同房只不过是早晚的事，爬床这话也太难听了。”
青叶低声：“姑娘别生气。”
“你不说我就不生气了。”绿荷无奈，“这话，你也只能在我面前说，到了紫苓面前，就算心里再怎么不高兴，也都需要忍着，听明白了吗？”
“奴婢知道啦～”青叶撒娇，抓住她袖子，“奴婢知道，姑娘只不过是害怕，若哪天有人听见奴婢脱口而出点什么，会害了奴婢，所以才不让奴婢说的，奴婢都明白。”
她调皮地冲着绿荷眨眨眼。
绿荷让她逗笑，也顾不得生气了，用指头在她额上轻轻一点：“你啊你，就这张嘴最快，从来不饶人，从前吃亏的那些就好像不是你一样。”
青叶吐了吐舌头。
二人气氛温馨，正商量着套子应该怎么缝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有敲门的声音。
绿荷要起身，青叶将她按住：“如今姑娘已经是姨娘了，姑娘别动，交给奴婢就行。”
她起身出门。
见门外站着的是觉霜，愣了一下，下一刻反应过来，赶紧笑着将人给迎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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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霜姐姐，这么晚了，您不在咱们少夫人身边伺候着，怎么来咱们这儿了。”
觉霜来的？
绿荷也赶紧跟着起来。
觉霜见了她，忙道：“绿荷姑娘快别动，如今您是主子，若给奴婢打招呼，岂不是折煞了奴婢。”
“觉霜姐姐净说笑话，通房丫鬟，不还是丫鬟，姐姐别拿我逗乐了。”
绿荷被她打趣得脸红，拉着人手，坐在了自己旁边，面对面道：“姐姐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可是少夫人有什么指示？”
“是了。”
觉霜也没客气，喝了一口青叶给的茶，客客气气同绿荷道：“咱们少夫人说，让绿荷姑娘，以后都按照正常请安的时辰，去给咱们少夫人请安，不管刮风下雨，都要去。”
绿荷闻言，下意识点点头：“应该的。”
可是随即便有些奇怪，抬眸看向觉霜：“不过，前几天少夫人刚说了不用，这次又……”
她突然头皮一紧：“少夫人，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是只有我去，还是我们姐妹都去？”
觉霜一直观察着她，见这副模样，笑了笑道：“奴婢只负责通知绿荷姑娘，至于紫苓姑娘那边是谁通知，通知什么，奴婢可就不知道了。”
她这样说……
绿荷心里难免有些犯嘀咕。
可觉霜说这话，明显是不想让她同紫苓通气。
她向来胆小，闻言，自然不敢不答应。
觉霜放下茶杯，笑眯眯道：“咱们二少夫人，也是看重两位姑娘的，今日还同我们这些个做下人的说呢，要教给两位姑娘点东西才好。”
“姑娘，您明日可一定要准时过去啊，咱们二少夫人，心可最好了。”
“那是自然。”绿荷点了点头。
这会天色不早，觉霜也就没有再说别的什么，起身准备离开。
绿荷见状忙就要跟出来送。
觉霜赶紧拦住：“姑娘可别出来，冬日夜里冷得很，若您生病了，二爷还不定怎么心疼呢，快好好坐着。”
绿荷也怕冷，闻言只将人送到了屋子门口。
等青叶锁门回来，眼里放光。
“姑娘，这意思是不是，明日开始咱们少夫人就要单独教点姑娘什么了，还不带紫苓！”
太好了！
这些年，紫苓始终见到姑娘有什么都要抢。
今天晚上又把二爷抢过去，肯定是惹了少夫人不高兴的。
如今二少夫人看不上紫苓，所以才会让她们姑娘一个人去。
肯定是这样！
青叶越想越高兴，恨不得跳起来。
却不想，绿荷脸上一点兴奋都没有，只是叹了口气道：“谁知道这是不是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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