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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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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3月8日……星期四……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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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一觉醒来已是六点二十四了,六点半是进校门的deadle,若多十分钟,拼着不洗脸刷牙,穿上衣服拼命赶好歹有可能赶上,可这就剩六分钟,注定是要迟到了。有了和艺婷一起迟到的经验,我内心稍安定了些,仔细计算:按正常节奏洗漱完了骑车去学校,会被关在校外等二十分钟左右校门才开,纯纯的浪费时间;这会再躺回到床上接着睡,一方面睡意在看时间的那一刻已吓醒大半,另一方面若真睡着,二十分钟很容易睡过,刚睡着又被闹钟闹醒也很难受。早自习一般都是自己复习和背书,耽误了也还好,正式课大部分都是讲题,耽误了就不好了。我盘算着这鸡肋的二十分钟,慢慢收拾着,悠悠地骑着自行车找个早点铺子慢条斯理地坐着吃完早餐才往学校去,可算享受了一个悠闲的清晨。
第一节课是化学。经过了近三年的历练,化学老师早已不是刚带我们时慌乱窘迫,无所适从的样子,不过也还远未到数学英语老师那种遇事不惊、以眼神掌控课堂纪律、以应考为唯一教学目标的老油条程度。他终究还是个年轻人,会发散性地讲些教材和教学大纲以外的内容。今天讲联考的综合题,他拓展地讲了讲茶叶种类、制作与发酵,很是有趣。原来除了绿茶和红茶,还有黑茶、白茶、黄茶等,制作有杀青、揉捻、渥堆、闷黄、炒茶等多种不同手法和环节,各种茶主要以发酵程度作区分,待要再细致介绍时,被下课铃打断。这是我少有的希望他能多占用课间时间接着讲下去的时候。
下午第三节课后许多人都去操场看球了,除了许瑞生、我和东霞,教室里没剩几个人,很安静。我上午刚和东霞约定好要相互监督专心学习,不为学习以外的事浪费时间,便老老实实待在教室做题。晚饭后,看球的人回到教室,气氛立马热闹起来,每个人都兴致高昂地谈论着球赛,与之前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
“哎呀!我们班男生还挺厉害的,和六班的男生打,以42:12遥遥领先,他们班男生完全不是对手。”金燕一脸得意地大声宣传。旁边的张婷也随声附和:“你没看见,单凌云投篮的那个动作真是潇洒,不愧是体育委员,我们班就数他得分多!”
“呃……不是班级私下约战打着玩的么?还搞得那么正规?”我疑惑地问道。
“好像不是的。有记分牌的,体育老师是裁判,听说还要打循环赛,看这样子应该是学校组织的吧。你没去看太可惜了,真是精彩!”金燕对我说。
“彭思宇打球也挺帅的啊!”曹婉冲吴雪华挤眉弄眼地说完一阵笑,吴雪华羞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还行吧!陈舟打球也不错啊,不看他个子不高,又瘦,打起球来也挺灵活的,罚球也准。”
“其实六班的那个6号也长得挺高挺帅的,他叫什么?”
“好像叫叶培盛,33号也不错啊……”
……
与女生们扎堆欢欣雀跃地讨论打球的谁厉害谁帅不同,男生们则一本正经地讨论着技战术,用藐视对手的方式展示自己的骄傲与自豪。
“何斌个子高又壮,在篮下抢篮板后传给彭思宇,打配合会打得更轻松些。我们打得有点太独了,不习惯配合。”
“唉,六班太菜了,我们只靠单凌云一个得分点,不用战术也能赢。”
“不不不,那是他们一开始没弄清楚状况不适应,丢的分太多了。你看下半场他们把单凌云防死了,分不就赶上来了。”
直到晚自习前,大家都持续着对篮球赛热烈的讨论,丝毫没在意外面已渐渐暗淡的天色和逐渐静下来的校园。上场打球的男生们虽已换下球衣,但个个顶着湿漉漉略有些滴水的头发踏着上课铃声,脚步虚浮但气势十足地走进教室,如将军得胜回朝般傲娇,紧随其后进教室的老班在气势上也没能压过他们。
老班看着几个篮球员疲累却得意的样子,以难得的和缓语气说:“今天我们班男生打篮球赢了六班,给我们班争了光,很不错,值得表扬。但……”话锋一转,语气又严肃起来:“你们也不要把精力太过于放在这件事上,它终究不过是场比赛。没有几个月就高考了,你们的主要任务还是抓紧时间学习!”他知道我们在获胜的兴头上不想听他扫兴地讲这些,便也没过多教育,很快进入月考试卷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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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3月10日……星期六……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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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沮丧终究还是没打败侥幸和好奇,我终究还是去看了月考年级榜排名——367名,至今为止我年级排名最糟的一次。这个数字虽不至于让我触目惊心,但也足以让我清醒,不再浑浑噩噩。袁英排进了年级前十,乐为128,叶培盛比以往差了些,但好歹也进了前两百,奚萍在我后面不远。我仔细找了找,榜单上没看到敏敏哥哥和聂新诚的名字。榜单原本排到第500名,进过几日风雨,416名以后的名单被撕毁遗失了,不知他们是没上榜还是在那遗失的名单里。
中午没睡午觉,去网吧完成春生交代的任务。以前看艺婷和曹婉用电脑似乎挺简单,可自己上手却举步维艰,纯靠摸索。由于操作过于生疏,仅打开电脑、熟悉鼠标操作、找到查看网页的浏览器这几个步骤就耗费了半个小时。即使以前用小霸王学习机练过“五笔”打字,“王旁青头兼五一”,但学和熟练使用完全是两件事,输入网址也成了个费时的事。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快要上课了,在打开的网页上却没看到播音主持专业招生的有关信息,我也不知道那些信息要到哪里去找。看了看坐在一旁玩游戏的男生,我礼貌而试探性地问他能不能帮我查下那个学校的招生信息。他没说话也没推辞,用鼠标在我面前的网页上一通点来点去,便出来一个通知,上面写着播音主持、表演类面试截止时间是2月底,报名和考试时间早都已经过了。我还想挣扎着查看其他更多信息,或者别的学校这个专业的招生情况,问他能不能帮忙,他耸耸肩说他也不知道到哪查,就回头接着玩自己的游戏去了。上课时间逼近,我不得不放弃查询,赶紧骑车往学校去。
路上碰到蒋丽琴,她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下午篮球赛是我们班和她们班对阵,那比平常高八度的调门里饱含着她对球赛满满的期待。我没太关注赛制进程和分组对阵,但也知道篮球赛是最近学校里讨论的热门话题,无论是仅仅认识的或是相熟的,见面都能聊上几句,便与蒋丽琴相约下午去给自己班助威。
下午,篮球场里同时进行着好几场比赛,每个场边都围着不少观战的人,我也遇到不少老熟人。黄子怡拉着淼淼一起给她们班男生加油,看见我,冲我极热情地打招呼拥抱,脸上满是单纯的笑意。她不是一贯抱着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姿态,脸上挂着尖酸的似笑非笑吗?她不是一贯讨厌抱着球满场跑得一身臭汗的男生吗?她不是和淼淼闹矛盾了吗?她这与我印象中截然不同的举动让我错愕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傻傻地笑着说“哦哦,好久不见”。小妮子、蒋丽琴和她们站在一起,我笑着调侃小妮子“都是自己班的男生”,看她偏心哪边给哪边加油。小妮子也不示弱,一边划定“前任自己班”和“现任自己班”的区别,一边允诺冲我问她这话,她会给两边都加油。
文科班男生的数量是有限的,在有限的男生里组成一支篮球队是不容易的。文科班女生穿透屋顶、刺破的苍穹的加油音量却是不容小觑的。我们班女生加油呐喊声气势稍弱,男生们则是以人名+加油\/投啦或者“传啊传啊”、“回防回防”之类的喊声助威,组织性和气势比对方弱了许多。最终我们班以一分之差输给了对方。
球赛结束后直到晚自习前,我们班所有女生都忿忿不平地议论着篮球赛上的种种,卢小芳尤其激动:“他们九班的耍手段,太过分了!个子最高的那个男生根本不是他们班的!这种学校里的比赛还请外援,作弊!无耻!”无法相信这是出自两年前天天问我“要不要回九班”的卢小芳之口。
“他们班的女生也太疯狂了,尖叫声把我耳膜都快震破了!”金燕嫌弃地瘪着嘴抱怨,奚萍、尤友玲也跟着附和帮腔。
张婷翻白眼不屑地说:“是啊!加个油还搔首弄姿的,穿那么短的裙子大献殷勤,不知道给谁看,太恶心了!还有,我听刘佳佳说他们好几个犯规,裁判都没吹,净向着他们,黑哨!黑哨!”
三年了,每次组织活动大家都一盘散沙、爱答不理、无所谓的样子,没想到一个篮球赛,不用刻意组织,他们能这么团结。我很高兴看见大家有凝聚力,一致对外的样子,但刻意抹黑、挑起两方对立也实在没什么必要吧。凭良心说,今天的比赛着实胶着,两个队实力相当,单凌云的投篮优势在对方的盯梢下没发挥出来。彭思宇和何斌的配合在对方的联防下效果也一般。
“刘佳佳足球看多了吧?!”我不想过多评价,转头看向许瑞生问:“你怎么看?”
瑞生晃着两个空袖管,招牌式地眯起眼咧嘴一笑:“输了就是输了,说再多也没用。”男生们的态度大多都像瑞生一样坦然,输了就是输了,也没多讨论。几个球员照旧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来到教室,只是比前两天来得早些,身上也没有了上次进门时的霸气。
女生们大多还沉浸在意难平中:“你们知道不,听说循环赛改成淘汰赛了,就为少打几场。我们这次输了就没机会再打了。”
“唉!真可惜!刚看出点意思来就没得看了。”
“你是看上谁了?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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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3月15日……星期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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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次考试是怎么了?排名都到我后面去了。”盼盼一句认真的关心忽而让习惯反击、心如磐石的我倏地一下化了。
不习惯在人前展示脆弱的我笑着鬼扯:“脑子在考试时突然抽风了。呵呵,很快就下次月考了,说不定那时候就恢复了。篮球赛决赛不是你们班对14班吗?怎么这么多天了也没打?”最近把话题扯到篮球赛上总是无往而不利。
盼盼见我没有异常情绪,放下心来答道:“哦,我们班打球的伤员太多了,要养养伤。”
“你们班杨广是哪个啊?他最近因篮球赛名声大噪,我们班一堆女生四处打听他,把他传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说人帅、球技好、风趣儒雅什么之类的。”我好奇一问,倒把盼盼问住了,她意味深长地笑道:“哦?这么传他的吗?呵呵呵呵,最近是有不少人打听他,下次碰到了,我指给你看。”
下午校团支部开会,组织委员没去,我和乐为去了,会议主要内容是“中学生形象设计大赛”的活动安排,要求每个班都必须参加。乐为与艺婷不同,组织活动的积极性很高,只是对活动内容没什么具体想法,会后他便去找组织委员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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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3月18日……星期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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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了许久的篮球赛决赛总算开赛了,12班VS14班,的确很精彩,场上场下都是戏。
卢小芳和张婷一到场边就拉着艺婷问谁是杨广,艺婷指了指远处一个长相一般的男生,她俩均叹息道:“啊?!他长这样啊。唉!”眼里瞬间失去了大半兴致,转而看向杨广身边一个与班头造型相似的男生道:“哎,你看旁边长得挺酷的那个,看起来就像很会打的样子”,“14班那个23号也挺帅的,还扎个发带”……球员们的外形随即成了她们饶有兴致的核心话题。我不反对看球是看人一说,一场精彩的比赛,球员属偶像派帅一点看起来赏心悦目没什么不好,可比赛真正的看点不应该是运动能力、技术技巧、团队协作和竞技策略吗?对于只看帅哥的花痴们,我很无语。
建国站在丁静身边给她当免费讲解员,吴雪华则站在彭思宇身边。我和东霞挤在其他围观的人群里。不是自己班的比赛看起来轻松许多,有精彩的传球或投篮就跟着叫好,不必在乎输赢。
这是应届生对复读生之战,也是老队伍对新队伍之战。
这两支队伍的人员整齐度和总体水平都比我们班强,运球、转身过人、投篮,动作舒展洒脱、行云流水,替换和首发队员之间没有明显的水平断档。12班的球员大部分是我初中或小学就认识的同学,包括开场前那个吸引卢小芳的酷酷男生,他们是打过多年球甚至配合多年的老手了,杨广的球技也的确全面、扎实,没得说。14班这个因复读组建在一起才半年的班,大部分时间都关在那个比我们更压抑的“低气压地狱”里,深居简出。他们的队伍得分纯凭出色的个人技术,我对他们的了解仅限于几次月考排名榜单。他们班的绝对主力叫柳信信,这次月联考599分,年级排名第二,是上一届许敏他们班的尖子生。他控球能力强,善进三分,在他手里的球几乎没被对手断走过。他们另一主力比柳信信矮半头,精准的内场投篮完全可以让人忽略他的海拔不足。其他球员,一个善抢断,一个弹跳力好,能轻松跳到对手后背的高度,抢篮板毫无难度。聂新诚不知算不算得上他们班的主力,上一场他们对13班的比赛在我们班对9班比赛赛场的隔壁,我约摸看过一会。他打球动作与建国很像,长胳膊长腿,运起球来身形左右无规律晃动,重心不稳,球离身远,总感觉很容易被断走,但这一场却还没被断走过,传球、运球思路清晰,是不错的组织后卫。和他们班善进三分的其他队友比起来投篮一般,一个三分球也没进过,倒是进了他们班唯一一个罚进的球。
球场上,每有帅哥投篮,便引起一波尖叫。熟悉了她们尖叫规律的人仅凭女生尖叫的音频和音量便能听出是哪个班在投篮,投篮的人帅不帅。都是理科班,14班的啦啦队显然没有12班活力强、人气旺,没有齐声喊的口号,全凭我们这些看客随机喊几声加油或叫好,但凡我喊得声音大点都显得有些突兀。两边都不是自己班,见不得加油气势上的一边倒,同情弱者的习惯让我加油之心逐渐偏向了14班。在我为14班加油时,东霞用手捅了捅我,指着在场上奔跑的聂新诚说:“前些天打破蒋天乐脑袋的就是他!”
蒋天乐一向有种欠欠的爱挑事的自信,他被揍是活该,不挨揍才奇怪。让我错愕的是聂新诚面容白皙,身形略瘦,戴半框细边眼镜,看起来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没想到也会做这种暴力的、与外在反差极大的事。他运动自如,似乎并未受伤,和蒋天乐这种老油子打架,竟全身而退,这让我对他们打架始末有些好奇起来,接着听东霞讲其中细节。果然毫无意外,横着走的蒋天乐在小餐馆为不重要的小摩擦,与聂新诚口角升级,一击未中被反制,聂身高腿长、身手敏捷而已。
我在期待什么?我和只看帅哥的卢小芳之流有什么区别?我对好斗的蒋天乐是否存在骨子里先入为主的偏见?打架不是好事,但参与打架的人未必都是坏人。我,终究还是着相了。
上半场12班领先2分,在下半场被追平、反超。还剩半分钟,12班罚球,“罚不罚中都结束了。”柳信信边放松地说着,边走回场中休息。其他大部分人也精疲力尽,松散下来。2罚1中,33:37,14班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