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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高二老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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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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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9年9月1日..........星期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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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今天开始正式开始了高二的征程。开学第一天,为今后的学习,我做了很多计划,唯一担心的是生活中我不能完完全全地按计划去实施。

    晚自习是语文,老刘又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在语文课上写日记大概不属于在甲课上做乙课的事吧。虽然之前有被老刘看到然后放任自流的先例,但这会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下午大扫除前班主任讲到调整班上团委干部的问题,我就知道卢小芳十块钱的东西是跑不掉了。后来我和东霞打趣她之前赌咒发誓不当副班长的事,她不爽地甩过来十块钱,然后叮呤咣啷拿书本砸桌椅撒气。我当然没收她的钱,吃十块钱的东西是同学间开玩笑的乐趣,直接给钱是什么意思?拿钱打人的脸么?我们是为了要钱才跟你打赌的么?不,我是早知道你信口开河,让你自己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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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担心下午的大扫除又发生跟上次劳动一样不愉快的事,结果还好,没发生,因为我被叫去教务处领作业本。班头、我还有史辉三个人去的,我没清点数量,扛了一捆本子就走,到教室本子发到最后,少了一个。这时,教室里只有我和班头,史辉发完他领的本子已经去吃饭了,我和班头只好把发在每个桌上的本子又清点了一遍,每人20个,最后到金燕这少了一个。班头决定再去教务处看看,是不是落在哪了或者有没有多的,我在黑板上留言:“每人自己桌上20个本子”,免得吃过饭后来得早的人乱拿,并打算如果找不到,就用我的本子把少的那个补上。

    饭后,到教室,问班头:“你找到发本的人了吗?”

    “那儿关门了。是谁少了本子?”他问。

    “金燕。”我话音刚落,他便直接在自己桌上的一堆本子里抽出一个递给了金燕。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毫不迟疑的动作,令我感慨颇多。已经看惯了每个人为自己的东西斤斤计较的样子,从道义上来说,维护自己的利益是常理,无可厚非。可这种常理看得越多,看到不合这种常理的事时,心里就越发生出敬佩和感动来。他递本子的一瞬,似乎定格在时间与空间里,顺着他结实的胳膊往上,黝黑的脸上微微翘起的嘴角露出坦然。那份下意识的的坦然显露出他待人处事的原则。这一瞬的神情和动作是那么和谐、顺其自然,但它背后的意义又有些不凡。

    他的确是个称职而热心的好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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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接事物,当面清点品种和数量是避免后续麻烦和确定责任归属的有效手段。如果是贵重物品,最好能列出书面交接清单,并双方签字,这是事前预防。事情发生后,积极寻求途径解决问题,对产生的后果主动承担责任,也是一个成熟的人处理问题的正确思路。在工作中,这套事前、事中、事后处理问题的方法论能有效解决问题,让同事和领导觉得你是个有办事能力、有担当、靠谱的人。具有这些特质,离被重用、升职加薪也就不远了。

    这个经验在之后几十年的工作中,屡试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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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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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9年9月3日……星期五……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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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感慨良多。

    分班的事已经过去快一个学期了,这么算来,“小妮子”和我同了一个学期学后又分开已经一个学期了。现在见了面,还是有说有笑,也经常互相帮忙,比以前好多年的同学还要亲密很多。

    上午,她们文科班要检查日记,来找我借日记本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借鉴”的,以解燃眉之急。我们作为理科班,对文字的要求比文科班松些,日记也已经很久没检查了,会持续地写大多记录的是自己所感所想。我没多考虑,就给她了,我对她的信任几乎不设防,并不介意她看我的私人日记。

    下午,“小妮子”来还日记本时告诉我,她看了几篇觉得不是可以公开的日记就没看了,一篇也没用上。后来方倩倩也找她借我的日记本看,她觉得未经我授权,就对方倩倩说“私人日记不方便传阅”,给推辞了。结果,为这事她俩闹了好一会别扭。听了她的话,对她的信任瞬间又增加几分,再次确认她是个可以交的朋友。不管她的话是真是假,能说出这番话就说明即使我没要求,她也认为我的隐私要经我允许才能公开,这是个界限。这就比那些说起来是“知心朋友”,实际上并不知道各自在想什么的人要好。如果事情真的如她所说,为了维护我的隐私,她宁愿得罪另一个朋友,那她就更值得我深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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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收到通知:我被调到文艺部,成了高二文艺部的部长。且下午第四节课后去开会。听到这消息,我简直如堕五里雾中,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等开会揭开谜底了。

    会议内容很简单,学生会换届,公布各部门职务人员并介绍相互认识。各职务的任免并没有经过选举,大多是学长、学姐或老师推荐,然后直接任命的。因为高三是待考年级,一切为了高考,而高一的学生刚来,很多情况还不熟悉,所以,高三的学生会成员基本上是挂职退休的状态,大部分组织工作都落在高二部长们的身上。这个意思,会上会下老师、学长学姐们也多次传达到位了。

    高三的文艺部长还是之前高二的文艺部长许敏。大会后,她把我和高一文艺部长叫到一起又开了个小会,谈了谈这学期工作的事,并把写工作计划的任务交给了我。

    许敏,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大约小学二三年级吧。她高我一届,是表姐的同班同学、校舞蹈队的队友,长相属于那种过分精致的漂亮,跳舞也很有天分。我们也就仅限于相互认识,见面知道那个人是谁,几乎没怎么说过话,远远地看着各自生活在各自的世界里。她是活泼开朗的人,身材高挑,衣着入时,时常和男生们在校园里、马路上说笑,或揽腰坐在他们自行车后座上。在我们家的教育里,这种和男生“过于亲密”的女孩不是好女孩,属于不三不四、不检点的类型。于是,我印象中一直觉得她和“小太妹”差不多。

    而今天与她接触,发现以前那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偏见,用那些片面、表象的标准衡量一个人是有多大的错误。她是热情大方的正经女孩,责任心强,有组织能力,对工作、学习都干劲十足。以她的舞蹈功底和天分,在艺术班能分分钟碾压大部分人,可她却选择报考非艺术类院校,只把跳舞当兴趣。她说起话来的泼辣程度完全堪比王熙凤,气场之强大,没几个男生敢在她面前说“不”。我小心翼翼地向她求证坐男生自行车回家的事,她毫不避讳地说那是有一次她腿被车撞折了,有个男生碰到就把她送去了医务室。之后的一段时间,班上安排走读的男生们接送她上下学,其中有个男生住的离她家很近,接送她的任务就相对固定了下来。再后来她腿好了,偶尔碰到也会坐他的顺风车。在聊天中她明确地表示她也很讨厌那种勾三搭四,和男生们打情骂俏的女生。

    会后,一路上和她边走边聊,聊以前的事,聊现在的学习和工作怎么兼顾,聊了很多很多。虽没直接问,大概也猜到我当文艺部部长和她的推荐有着必然的联系。她是个耿直且有感染力的人,和她聊天会觉得畅快淋漓,借着和她聊天的热情,我也充当了一回“护花使者”,骑车把她送回了家,即使与我家完全不是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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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县城,属于熟人社会,十几年或几十年在同一个地方生活,谁和谁都能搭上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人脉在熟人社会渗透到买卖东西、租房、上学、就业、结婚等各个方面,几乎能影响一切。“有熟人,好办事”的观念彻底地影响着这里的人,即使不求人办事,熟人的一句话,也可能会影响事情的走向。

    对于就业面比较窄的行业,这套理论同样适用。大城市虽属于生人社会,对于许多要求相对专业化的行业,工作十几二十年后,发现仍是一个小圈子,相互为师生、为校友、为老乡、为亲戚、为夫妻的比比皆是,行业内信息非官方途径比官方途径流通得更快。在这样的行业里,人脉对于就业、跳槽、升迁、创业仍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有个朋友时常抱怨工作累、工资低,朋友们就劝他跳槽,他说:“跳什么啊,我们行业有发展前景的每个城市就那么几个单位,还都是兄弟单位,谁和谁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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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地看一个人,即使了解再多他\/她的信息,都未免不真实。用概念、框架和标签去给人归类,也未免僵化、教条。人是立体的、有多面性的,只有深入接触,才能真实地了解一个人。谨以此与明星的各种粉或黑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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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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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9年9月4日……星期六……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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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学校花坛里一片片洁白的含苞待放的葱兰袅娜而高傲地站在细长的花葶上,四周簇拥着细长的叶子,狭长的微微张开的花瓣羞涩地包裹着花蕊,透出似有若无的清香。踏着朝阳,从这样的花径旁走过,一路心情大好。可好心情经不住考试的折磨,马上消失殆尽。早上的数学课,数学老师进门啥也不说,扬了扬手中的卷子,唉!一来就考试。重点是,我一向引以为豪的数学竟也把我考得七荤八素的。

    中午,葱兰个个都争相打开花伞,摊平六片花瓣,露出中间鲜嫩鹅黄的花蕊,娇滴滴地立着。一朵接一朵,连成一片云,似乎轻飘飘地要升向空中了,可实际还在地上,离土并没有多远,就像我这样,甚至比土更低。据说下午要考英语,一向的弱科,想必会比数学更糟糕吧。作为一个高二的老鸟,经过一年的考试轰炸,竟然还没习惯这“硝烟”的味道,仍畏惧考试,也是可悲。考完后果然感觉不佳,勒令自己只能吃五毛的晚餐。这不是节俭,也不是吝啬,是自虐,让身体的痛苦去平衡内心对自己的失望。

    晚自习后踏着星光回家,葱兰已经收起了它圣洁的衣裳,花芯像乖宝宝般躺在白褥子里睡熟了,仔细看,有些花已枯萎、凋谢,花瓣散落在草丛里。什么时候我才能结束自己的使命呢?在我弥留之际,我是否会完成自己的使命呢?什么是人生?什么是永恒?想到“斑羚飞渡”一文中领头的羚羊带领羊群飞跃过宽的山涧时,甘愿冒着随时跌落山谷的危险做垫脚石,不觉感到自己的渺小。我并不畏惧做那样的头羊,就如同我不怕英勇就义,但却害怕考试的“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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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9年9月7日……星期二……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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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军训时期,看着高一的新生在教官的指导下训练,不由得想起当初我们进校军训时的情形。迷彩“斑块”在操场上分裂、合并、移动、静止,伴随着日头下蒸腾的热浪,时不时传来嘹亮的口号。时间过得真快,已经过去一年了,可与教官互动的那些过往仍历历在目,似乎就在昨天。许多同学回味那虽苦还甜的军训,都还想再来一次,见见那个带我们的坏坏痞痞的幽默教官。走过大操场时,也会时不时地在迷彩人群里找寻,有没有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

    一切都已成回忆,不可能再来了,只有拥有时珍惜过,才不会后悔。今天是他们军训的最后一天,去年的今天,我怀着多少希望和好奇走进这个校门,如今好奇已消失,只剩期待那能实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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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几天的考试,都在今天公布了分数,数学120分,虽是第三,但与第一名145分相差了25分,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英语99分,却已是班上倒数第八,物理、化学和生物分数也只是平平,平到都不值一提。唉!对自己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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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最可贵最吸引人的就是有希望,有无限可能,而年轻最让人彷徨和愁苦的也就是前途与希望的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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