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悦眼看着刚才院子里还跪着一堆人,不消片刻便迅速散去,偌大的院子里只剩自己一个人。
苏牧青的房间里没有掌灯,比外面还要暗一些,宋时悦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悄悄朝里看了看昏暗的房间,里面似乎仍然弥漫着一股怒气。
宋时悦进退两难地站在原地,不敢想象自己此刻过去,会面临怎样的狂风暴雨。
最终她心一横,不管了,等报了这恩情,等有了父母的消息,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宋时悦匆匆拎起竖在墙边的扫帚,快步走向苏牧青的房间。
刚到门口,屋子里的动静就唬得她连忙扔下扫帚,大步跨过门槛,蹲在地上,紧紧抓住了苏牧青的手腕。
“苏公子!”
宋时悦带着恳求和急切脱口而出,情急之下,竟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
可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苏牧青的手心里,正紧紧攥着一片碎琉璃,鲜血一滴一滴从他手掌心流出来,啪嗒落在地上,溅成一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可怖。
“苏公子!”
宋时悦加重了语气急切地呼喊他,可苏牧青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丝毫不为所动,只任凭鲜血滴下来。
苏牧青自从被人算计,眼睛受了伤,跌进这无边的黑暗里,一切都变得不踏实,他总怕自己会一脚踏进无底的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强烈的挫败感让他心生狂躁,除了发脾气,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自从宋时悦来到他们的船上,他总能听到她用那脆生生的北方口音跟苏牧沄说话,两个人甚至一见如故。
苏牧青心情好的时候,在船舱里,也会被她爽朗的笑声感染,心里有一瞬间的放松。
但是她很少主动跟自己说话,甚至对自己敬而远之。
宋时悦连忙握住苏牧青的手,试图掰开那握得骨节发白的修长手指。
握着琉璃碎片的手猛然顿住,他不由得侧耳去感受,感觉到身边的人正小心翼翼,试图掰开自己的手指,夺过那尖锐锋利的琉璃盏。
“走开!” 苏牧青不悦地皱眉,烦躁地抬手一挥,却听见一声痛苦的轻呼,那手指瞬间缩了回去。
他的心瞬间被揪起来,有一些后悔,他担心地愣住,皱眉侧耳朝着宋时悦的方向细听,正不知要如何反应,那双手又再次伸过来。
这一次,她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倔强且顽固地一根一根掰开他紧握的手指,轻轻把琉璃碎片从他手心拿出来,然后又像出气似的,狠狠扔在了地上。
“谁给你的胆子?”苏牧青厉声责问,可是宋时悦却并不害怕,她凑近了苏牧青的耳朵,压低了声音故意激怒他。
“苏公子,向上爬很难,往下退却容易得很。你这样,就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了?
如果我是你的仇人,此刻应该邀几个好友,大摆宴席庆祝一下,一双眼睛就能击垮苏公子的意志,那下一步,对付苏家,对付淮城,岂不是更加游刃有余?”
早在回来的路上,她就从苏牧沄和苏牧青两人的谈话里隐约知道,苏牧青这次是奉命出征,抵御外敌的,只是出师未捷,半路中了埋伏,才被人接了回来。
刚才苏牧青一甩手,他手心的碎片割到了自己的指腹,带来一阵刺痛,宋时悦本能地躲开,可见他仍然固执地握紧那东西,心里也不禁暴躁起来,这才不管不顾地说了一通。
本以为当个丫鬟做个粗活就可以了,没想到还要接二连三地受伤,这位大爷空长了那么高的个子,却跟个孩子一样,使不完的倔脾气。
掰开手指狠狠地夺过他手里的碎片,宋时悦见他似乎泄了气,心里又生出一股不忍心。
刀子扎到谁身上谁才知道痛,换成谁,弄成这副模样,心里都会有怨气的吧。
宋时悦轻轻叹了一口气,悄悄看了一眼苏牧青的脸庞,眉眼被遮着,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嘴角抿起的倔强的线条,似乎在说,它的主人已经很隐忍了。
缓缓扶起苏牧青高大的身子,宋时悦带着他来到桌边坐下。
她弯腰凑近了苏牧青的一只大手,只见手心好几处伤口,好在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我去找宝莲姐姐要些药膏来。”
宋时悦直起身刚要走开,右手手腕被一只大手紧紧拉住。
苏牧青张了张嘴,生硬地挤出一句话,声音低哑地几乎听不清:“窗台边第二个抽屉里,有金疮药。”
她不顾自己的反抗,坚持要掰开自己手指的时候,倔强又强势,苏牧青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感觉到陌生的善意,自己竟然妥协了。
“好。” 宋时悦不忍,轻声应着,手腕上那只大手这才缓缓松开。
天色越来越暗了,宋时悦不敢提掌灯的事,她走到窗边,打开抽屉,果然见里面有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和一卷纱带,她将瓶子和纱带一并拿起来,苏牧青已经摸索着坐在桌边。
打开药瓶,里面是一些药粉,宋时悦睁大了眼睛,凑近了苏牧青的手掌,轻轻把药粉均匀撒到伤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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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粉沾到伤口,宋时悦看到苏牧青深吸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知道是弄疼了他,宋时悦赶紧把苏牧青的手拿起来,放在嘴巴轻轻吹了吹。
小时候做饭不小心切到了手指,母亲就这样帮她减轻痛楚,宋时悦有样学样。
苏牧青感觉到自己的手背被柔软的小手轻轻托着,紧接着掌心里传来一阵痒痒,还带着一丝凉意,伤口的痛楚瞬间消失了似的。
像个孩子一样被人呵护,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苏牧青早已忘记了。
他的心里,从来只有责任和担当,没有矫情和软弱,更别提一点小伤就被人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
陌生的感觉在黑暗里被无限放大,苏牧青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心跳不由自主地跟着一颤,不自觉红了耳根,心里生出一丝的贪恋,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常态。
“够了!” 苏牧青冰冷晦暗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他猛地收手,低头不语,咚咚咚的心跳和发烫的耳根,让他好不适应。
宋时悦被他一吼,瞬间反应了过来,她连忙松开苏牧青的手,带着歉意解释:“苏公子,抱歉,是我唐突了。”
苏牧青别过脸没再说话,他捏紧了未受伤的那只手,告诉自己不要自甘堕落。
宋时悦收好药膏,看了看苏牧青手心那还未包扎的伤口,还有他抗拒的姿态,最终选择适可而止。
不管了,一会儿让宝莲来处理吧,她现在还有一地狼藉的饭食和打碎的碗盘要处理。
宋时悦刚要起身,身后就传来苏牧青不满的声音:“伤口还没有包扎,就让我这么干晾着吗?不会伺候人,就让宝莲好好教教你!”
苏牧青嘴上不饶人,心里却不甘心被她晾到一边,没见过给人上药,上了一半就跑掉的。
算了,虽然这话听起来不入耳,但是一想到这位少爷一贯如此,也算是能正常说话了,宋时悦又回到桌边。
拿起纱布小心将伤口裹住,宋时悦熟练地处理好了伤口,苏牧青就那么梗梗地坐在桌边,一言不发,也不知满意不满意。
屋子里越发暗了,加上苏牧青浑身散发出来的威严,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在心头,宋时悦只想赶快出去。
她拿起扫把麻利地收拾好一地的狼藉,正准备退下,看到苏牧青形单影只坐在黑暗里,心又软了下来。
“大少爷,您要吃点什么吗?”
宋时悦学着宝莲的样子,别别扭扭地问了一句,心里忍不住感慨,这低眉顺眼的样子,自己都觉得陌生。
转念一想,可谁让自己落到这一步田地了呢,俗话说,到了哪个山头,就唱哪个山头的歌。
“不吃!” 苏牧青语气冰冷,依旧不耐烦。
“那......好吧。”
宋时悦犹豫了一下,拿着扫帚走出了苏牧青的房间,一抬头猛然看见黑暗里,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自己。
宋时悦顿时觉得心头一沉,那阴狠的眸子,跟二婶发怒时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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