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了。
原本只是淅淅沥沥的酸雨，此刻却仿佛天河决堤一般，化作倾盆暴雨，倾泻而下。
冰冷的雨水，带着刺骨的寒意，以及令人作呕的酸腐气息，狠狠地砸在广场的断壁残垣之上。
雨水如织，交织成一道道密不透风的雨幕，冲刷着硝烟与血迹，却无法洗去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
高文孤身一人站在这雨水的牢笼之中，曾经华贵的衣袍已经化为灰烬，苍白的肌肤上，繁复的奥术符文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如同鬼魅的低语，为他平添了几分妖异。
他锐利的目光，穿过重重雨幕，牢牢地锁定着对面的男人——莫里斯。
曾经的漫不经心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凝重，在那深邃的蓝色眼眸深处，还隐藏着一丝深深的忌惮。
五十年前，他曾亲眼目睹那位亚法兰帝国的传奇剑圣，侯赛因·特顿，以一己之力，将不可一世的半神之神斩落凡尘。
那惊天动地的一战，那超越了凡俗的力量，至今仍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此刻，站在他对面的这个男人，竟是带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的压迫感。
“竟是有这种本事……”
高文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只是一刀，便将那足以毁灭一切的“落星”轻描淡写地劈成两半，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也没有浪费半点力量，完完全全是技巧的极致体现，那是只有将刀术修炼到化境，才能拥有的神乎其技。
酸雨越发猛烈，雨水落在莫里斯的皮甲上，顺着他的衣角滑落，发出了腐蚀的滋滋声，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他闭着双眼，任由冰冷的酸雨冲刷着自己的脸庞，仿佛这足以融化钢铁的酸液，对他而言不过是清凉的泉水。
晋升超凡，不仅带来了力量的蜕变，更赋予了他超乎想象的感知与掌控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滴雨水的轨迹，感受到空气中每一丝微弱的流动，甚至，他能感受到高文体内那澎湃的魔力波动，以及……那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凝重。
“呼……”
莫里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眼，漆黑的眼眸中，仿佛倒映着世间万物的生灭。
在魂凝法那残酷的试炼中，他经历了无数次的死亡与重生，每一次轮回，都是一次蜕变，一次升华。
每一次轮回，他都以亲身经历的形式，感受着每一个灵魂的毕生所学，以及他们用武器的技巧。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各种各样的武器，他都曾使用过无数次。
可以说，此刻的莫里斯，几乎精通世间所有武器！
而他最擅长的刀术，更是已经超越了凡俗的极限，达到了一种超凡入圣的境界！
莫里斯缓缓地握住刀柄，血红色的刀身在雨水中反射着妖异的光芒，仿佛一团跳动的火焰。
他此刻的心中，却并不平静。
表面上不动声色，但莫里斯此刻感觉很怪异。
在晋升超凡，真正掌握了那超越凡俗的力量之后，他却突然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
他终于明白，为何凯恩在经过魂凝法后，会愈发地沉默寡言，愈发地理性，愈发地漠视生死。
那是因为，当一个人经历了千万次的死亡与重生，经历了无数种人生，体会了世间百态之后，他就会对世间的一切，都失去兴趣。
他会变得麻木，变得冷漠，变得无欲无求。
因为，他已经将世间的一切，都看透了。
莫里斯想到凯恩最终飞升成神，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明悟。
也许，那并不是凯恩所追求的结果，而是他无法摆脱的宿命。
吸收了太多灵魂能量的凯恩，早已失去了自我，但他却成为了无数人的信仰，成为了他们心中不可替代的精神支柱。
数十万的军队，都在祈祷着凯恩的回归，祈祷着他能带领他们，攻城掠地，建立不朽功勋。
所以，当凯恩在无数人的信仰之力下，被迫登临神座的那一刻，他心中想的，也许并不是如何享受神明的无上权柄，而是如何回应信徒们的期待。
于是，他回到了亚法兰，带领着他的士兵们，攻下了那座不可一世的帝国之都。
想到这里，莫里斯突然感到一阵后怕。
如果他没有从那无尽的轮回中醒来，如果他没有及时意识到自己的变化，那么，他最终的结局，恐怕也会和凯恩一样。
不，也许比凯恩更糟。
因为他没有信徒，没有人会为他祈祷，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
他只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一具空有力量，却没有灵魂的空壳，永远地迷失在那无边无际的轮回之中。
“真是后生可畏……”
高文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更多的却是凝重。
话音未落，一直悬浮在半空中，仿佛定格在时间长河中的巨型石壁，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它不再继续缩小，而是仿佛失去了某种力量的支撑，轰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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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巨石砸在地面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归乡地都仿佛地震了一般，剧烈地震颤起来！
广场上的雨水，被这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冲天而起，形成一道道水柱，直插云霄！
高文原本还在分心控制着这座石壁，但此刻，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
因为他能感觉到，莫里斯带给他的压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如果不全力以赴，他真的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两人隔着漫天雨幕，遥遥对视，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两柄绝世神兵，即将展开一场生死搏杀！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两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最佳的出手时机，一个可以决定胜负，甚至生死的机会！
在不远处观战的冇瘾，看着眼前这如同末日降临一般的景象，心中充满了震撼。
她最后看了一眼莫里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一句话，转身，默默地退出了这片战场。
她知道，这场战斗，已经不是她能够参与的了。
就在冇瘾转身离开的那一刻，高文动了！
他轻描淡写地打了一个响指。
“啪！”
一声脆响，却如同惊雷一般，在广场上炸响！
下一刻，大地崩裂，地动山摇！
一只由无数巨石和泥土组成的，长达百米的泰坦骨手，从地底深处，破土而出！
它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着莫里斯所在的位置，狠狠地拍下！
站在奥术顶端的高文，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周围的元素，点石成金，呼风唤雨，习得些咒术戏法，对他而言，不过是吃饭喝水般简单的事情。
泰坦骨手带着腐臭的泥土气息碾压而下，莫里斯身形未动，漆黑眼眸中战意燃烧。
晋升超凡后的他对力量的掌控已臻至化境。
戮发出清越嗡鸣，刀身周围的空气都随之扭曲。
莫里斯不与巨手硬撼，身形一晃，化作残影，贴地疾驰。
巨手落地，大地轰鸣，一个深坑瞬间形成，酸雨倾注成湖。
广场周围的断壁残垣扭曲变形，化作一头头狰狞的石像鬼，尖啸着扑向莫里斯。
猩红的刀光一闪而逝，刀幕如炼狱之火，石像鬼纷纷碎裂，石屑纷飞。
莫里斯身形不停，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脚印，如同人形凶兽，朝着猎物发起最后的冲锋！
地面如同海浪般翻滚，无数尖锐石刺破土而出，形成死亡荆棘，将莫里斯包围。
深陷阵中，莫里斯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碎断。”
下一刻，他猛地睁开双眼，血色长刀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挥舞，竟在瞬息之间斩出十九刀！
刀光如血色闪电，每一道都精准无比地落在石刺的薄弱点上。
“咔咔咔——”
石刺崩裂，碎石飞溅，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只见莫里斯的双臂如流水般变化，刀势连绵不绝，化作一片猩红的旋风！
这是他从一位名为约利尔的殿堂级剑客的灵魂碎片中汲取的精妙刀法，那位剑客最终死于赏金猎人公会会长的猎杀，但他精湛的技艺却在莫里斯手中重现人间。
以莫里斯为中心，爆发出狂暴的飓风，硬生生将周围的水幕撕裂！
霎时间飞沙走石，无数碎石和雨滴被卷入其中，化作致命的暗器，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高文不闪不避，双手飞快舞动，一个幽蓝色的奥术屏障在他面前展开，将所有攻击尽数挡下。
“竟然……”
高文的神情越发凝重。
莫里斯的神情也同样凝重。
他知道，高文的大部分攻击都是在拖延时间，一个连他都需要准备的法术，其威力必然惊天动地！
是什么样的法术？禁咒？还是某种禁忌秘术？
莫里斯已经无暇顾及，因为他感觉到致命的危险正在逼近！
突然，他仿佛违反了物理定律，身形如同蜘蛛般诡异地横移！
在他移动的半秒后，他方才所处的地面猛然塌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危险！
莫里斯心中警铃大作，然而还不等他喘息，周围的雨滴突然开始疯狂聚拢，欲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将他彻底笼罩！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身体灵活到了极致，在间不容发之际，再次施展出精妙的身法，不断移形换影，在生死夹缝中硬生生找到一线生机！
这是另一位顶尖强者的成名技，那位强者最终战死于数万人的围攻，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流传下来，但他精妙绝伦的身法，却被莫里斯在一次次生死轮回中，刻印在了灵魂深处！
“闪步！”
莫里斯心中低吼，身体化作一道道残影，在水球合拢的瞬间，硬生生从中穿过！
“轰——”
水球合拢，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恐怖的冲击波席卷四方，将周围的一切都摧毁殆尽！
水雾蒸腾，广场上仿佛被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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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场外围。
菲利斯和塔妮亚站在安全距离之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如同末日降临一般的景象。
菲利斯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机械地张大嘴巴，喉咙滚动，这时，他才意识到，这次的雇主，也许是他见过的，世界上最强的那一批人。
他原本以为，自己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了，对于战斗，多少也有些了解。
然而，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认知，是何等的狭隘！
他所见过的战斗，包括之前维塞和水鬼的那场战斗，充其量只能算是小孩子打架，和眼前这场战斗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这就是……超凡的力量吗？”
菲利斯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撼和恐惧。
“不愧是最终boss，”塔妮亚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是炫得tm吊炸天！”
此刻，她正不知从哪搬来把塑料椅，正坐在上面，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袋从原初之塔找到的零食。
就在这时，原本被水雾笼罩的战场中心，突然传来一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水雾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裂，露出高文的身影。
“结束了，莫里斯！”
高文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蕴藏着让人灵魂颤栗的恐怖力量。
极致的魔力在他周身涌动，甚至连周围的土地都被压下去半公分！
他缓缓抬起右手，只见原本戴在他手上的三枚戒指，竟然同时破碎！
每破碎一枚戒指，高文的气息就暴涨一截，当最后一枚戒指破碎的时候，他身上的魔力波动，已经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狂暴的魔力在他周身形成了真空地带，头顶爆灌而下的雨水也被彻底静止，无数雨珠悬浮在半空中，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不可逆的终结·终焉。”
高文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感情。
莫里斯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强烈的死亡危机笼罩心头！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三秒，不，也许只有两秒，如果不能在这两秒内解决高文，自己必死无疑！
没有丝毫犹豫，莫里斯燃烧着最后的生命力，义无反顾地朝着高文冲去！
然而，一股无形的阻力却将他牢牢束缚，仿佛陷入一片泥潭，每移动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时间！
远远不够！
就在莫里斯以为自己要歇逼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是冇瘾！
她已经变回了最省能量的形态，此刻，甚至还没有莫里斯一半高。
“你……”
“再见。”
冇瘾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莫里斯的后背，然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莫里斯瞬间明白了一切。
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冇瘾毫无征兆地引爆了自己全部的能量！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瞬间将莫里斯的身体化作一颗炮弹，以一种超越了声音的速度，迅速接近高文！
在冲击波与魔力碾压的结合下，莫里斯只感觉骨骼发出悲鸣，血肉仿佛要在此般魔力中崩裂。
“真是……”
高文看着飞来的莫里斯，声音带着一丝赞叹，一丝惋惜。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血色刀光，便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可敬的对手……”
下一刻，高文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咔吧”一声，戮斩入了高文的头颅内，从太阳穴位置贯穿而入，先是贯穿了骨骼，然后是深入脑部。
直到戮从他脑壳的另一边惯出，高文依然保持着施法的姿势，只是周围的魔力由于没人操纵，开始散逸，最终变得无害。
莫里斯这才松了口气，一甩刀锋，将血污甩至地上，然后收刀回鞘，回归神时，才发现背后已被冷汗浸透。
高文，已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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