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后，黑石要塞西北角。
这里是黑石要塞平时练兵的训练场，但其实就是片被夯实的硬土平原，用白灰区分了区域。
此时夕阳西下，将半边天空染成一片血红，如同战场上尚未干涸的血迹。
训练场的一角，莫里斯正坐在一堆木箱上，周围堆满了各种卷轴、木板和文件袋。这些东西乱中有序地摆放着，隐约能看出分类的痕迹。
以自己上校的身份和与罗根的交情，搞到这些东西并不难。
这个世界，刀剑不分家。
剑和刀，也不过是一侧或两侧开刃的铁而已，泛用性最强，也最没有特点。
但恰巧是这样朴实寻常的武器，相传五十年前，亚法兰那位剑圣却用他斩下过晨曦教会领头人，那位吸收了极多信仰之力，已达半神的阿波罗使者——艾莉西亚。
那一战，即使过去了五十年，依旧是亚里德大陆上最热门的话题之一，无数酒馆和吟游诗人口中传唱着那位传奇剑圣的故事。
而如今，亚里德大陆最权威，也是发行量最广的《亚法兰基础剑术指南》的作者便是亚法兰的当代剑圣，雷克西·温图丝。
他将那位传奇剑圣的剑术整理归纳，去芜存菁，形成了这套简单实用却又博大精深的剑术体系，几乎所有剑客的启蒙都是从这本薄薄的小册子开始。
当然，其中有多少人真的能领悟其中的精髓，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其他武器，除了两百年前有一位不知名国家的枪狂，凭借一杆长枪，硬生生杀穿亚法兰帝国的王庭，最终却被数万皇家精锐围攻而死，其余的几乎没有能够称“圣”的。
这年头，玩枪的，都比较短命。
莫里斯翻阅着手中的卷轴，眉头微微皱起。
这些卷轴上记载的刀法虽然五花八门，但大多都只是些粗浅的技巧，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
就好比让一个数学教授去做小学一年级的算术题，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光是看一眼书上的记载，莫里斯的脑海中就构建出几十种应对方式，而这些笔记无一不是圣玛缔小有名气的技法大师或宗师的毕生精华，说白了，就是他们死了之后，这些东西才变得值钱起来。
这是圣玛缔工业化太快导致的。
毕竟大多数人天赋摆在那，试想，苦修半生，终于修炼出些门道，结果出山第二天就被街头小混混一枪放倒，任谁也接受不了。
所以，在这个时代，与其苦练武技，还不如去工厂拧螺丝，至少收入稳定，还包吃包住，更重要的是，不用担心哪天出门就被人一枪崩了。
当然，真正的高手是不怕枪械的，他们有大把手段对付这种飞行轨迹直观的攻击。
比如用斗气在身体周围形成一层无形的护盾，又或者依靠敏锐的感知和超快的反应速度来躲避子弹。
但这种级别的强者，就像那些中了彩票的幸运儿一样，少之又少，可遇而不可求。
莫里斯烦躁地将手中的卷轴扔到一边，卷轴在空中打着旋儿，最终落到那堆“大师杰作”上，引发了一场小型雪崩。
他这三周不是没想过捣鼓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招式，但大多都华而不实，中看不中用。
比如用极快的速度割出上百刀，将敌人剁成肉酱，但实际上，还不如用力一刀把对方的头砍下来实在。
又或者，戮这把刀现在能被自己自由操纵，莫里斯倒也想过御刀飞行的可能，听起来很拉风，但问题是，戮的重力是和自己共享的。
想要御刀飞行，就和自己把自己举起来一样荒谬，这已经不是物理学，而是玄学了。
莫里斯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插在地上的戮拔了出来。
不过，这三周的时间，莫里斯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在与格鲁格交手之后，他立刻清楚地意识到如今自身的短板。
速度，他有，力量，他也有，但这些都只是基础。
他需要一种能够大幅度提升压制力的刀术，一种能够让敌人未战先怯，胆寒心惊的刀术！
他已经有了一点头绪。
那就是将自身的血气连带气势一同斩出，形成一道无坚不摧的刀芒！
这种刀芒，不仅能够造成巨大的物理伤害，更能够对敌人的精神造成极大的冲击，甚至能够直接摧毁敌人的意志！
莫里斯将这招称为“势斩”。
然而，这招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非常消耗体力。
而且，需要至少0.5秒的蓄势时间，并且不能连续使用。
这也是为什么，莫里斯之前一直坐在那堆文件堆里冥思苦想的原因。
他需要找到一种方法，将“势斩”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同时又尽可能地减少消耗。
“呼……”
莫里斯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是时候检验成果了！
他双手握住刀柄，感受着戮传递过来的冰冷触感，心中一片宁静。
他能感觉到，风吹在刀锋上，然后被无情地割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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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下一刻，莫里斯动了！
他双臂肌肉暴起，青筋毕露，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戮对着前方猛然斩下！
“咔咔咔……”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响起，莫里斯的手臂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轰！”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以莫里斯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狂风呼啸，飞沙走石！
周围的积雪被吹得漫天飞舞，地面上的积雪更是被清空了一大片，露出了下方黝黑的冻土。
离莫里斯周围五米范围内，在这一刻，竟短时间内形成了真空地带！
而在莫里斯正前方，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凭空出现，如同一道狰狞的伤疤，破坏了这片雪白的大地的宁静。
“呼…呼…”
莫里斯拄着刀，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雨水一般，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滴落下来。
他看着周围的景象，眉头紧皱，显然对这一刀并不满意。
“还是不行……”
他知道，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虽然这一刀的威力确实很强，但和他预想中的，还是有些差距。
力量，被分散了！
按他的设想，这一刀应该是无声无息的，所有的力量，都应该凝聚在刀刃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把戮一松，刀身轻盈地漂浮而起，自动飞到他背后，隐没于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还是得想办法把力量集中起来才行……”
莫里斯低声自语道。
“好厉害！”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两声异口同声的惊呼，打断了莫里斯的思绪。
“嗯？”
莫里斯疑惑地转头看去，眉头微微皱起。
自己明明和罗根交代过，在他修炼的时候，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才对。
他循声望去，只见两道倩影正站在不远处，赫然便是之前在格里森工坊前碰见的那两位女兵。
她们显然也被莫里斯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吓了一跳，此刻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如同被犁过一遍的训练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感受到莫里斯的目光，两位女兵顿时全身一僵，仿佛被什么恐怖的存在盯上了一般，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这是因为莫里斯刚刚砍出那一刀后，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敛自身的气势。
不过这股气势并非针对她们，所以她们也只是感到有些心悸，双腿发软，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她们之前在格里森的工坊前见过莫里斯一面，但当时莫里斯身上并没有散发出如此恐怖的气势，所以她们并没有太过在意。
直到现在，亲眼目睹了莫里斯那毁天灭地的一刀后，她们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拥有着怎样可怕的力量！
“你们是？”
莫里斯看着她们，语气平静地问道，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压迫感，却让两位女兵感到一阵窒息。
两位女兵听到莫里斯的问话，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立正敬礼，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报、报告上校！我们是罗根将军的通讯兵！”
“我叫卡洛琳！”其中一位身材高挑，留着一头干练短发的女兵率先说道。
“我叫蕾切尔！”另一位身材娇小，扎着马尾辫的女兵也赶紧接着说道。
“罗根将军让我们，让我们把这些文件，交给您。”
卡洛琳说着，便将手中的一摞文件袋递向莫里斯。
莫里斯见状，也没有再为难她们，伸手接过文件袋，随口问道：
“他人呢？怎么不自己过来？”
“报告上校，罗根副团长现在忙着写报告给王都，汇报战况，申请重建资金，以及……处理阵亡士兵抚恤金的问题，所以就由我们负责检查和监督各部门，汇报情况，还有处理一些杂事。”
卡洛琳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显然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
莫里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黑石要塞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百废待兴，罗根作为黑石要塞的最高指挥官，自然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处理。
他随手翻了翻手中的文件，不出所料，正是前几天自己要的，关于那位凯恩国王的情报。
也难怪罗根会派他的亲信来送，毕竟这些情报，都属于军事机密，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
莫里斯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离开了。
“是！”
卡洛琳和蕾切尔如蒙大赦，再次敬了个礼，转身快步离开了训练场。
卡洛琳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偷偷回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莫里斯。
说起来，这位莫里斯上校，在血狼军中可是个传奇人物。
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上校，在被怒焰洗地过的区域还能存活，斩杀了至少三千名兽人，还一人冲入兽人的军队中将部落最强战力的统领格鲁格斩杀。
更要命的是，这位莫里斯上校，看起来还是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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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琳已经在军队里服役四年了，外加长相也不错，身材也好，平时没少被那些荷尔蒙爆棚的男性士兵用侵略性的目光上下打量，但那些男人，没有一个是她看得上的。
反倒是和蕾切尔在一起后，她才找到了真正的快乐。
但不知为何，这位莫里斯上校的目光，却让她感到一丝异样。
那是一种毫无波澜，仿佛是在看一件死物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欲望和占有欲，仿佛她对于莫里斯来说，和路边的石子没有任何区别。
这让卡洛琳感到十分困惑，难道是自己今天穿的军装不够飒爽？
还是说，莫里斯上校其实……不喜欢女人？
想到这里，卡洛琳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莫里斯健硕的身躯，以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
“你在想什么？”
蕾切尔见卡洛琳一直盯着莫里斯的背影发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中带着一丝醋意。
“啊？没、没什么！”
卡洛琳被蕾切尔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想，罗根副团长让我们整理的那些文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整理完。”
卡洛琳的解释，蕾切尔是一个字都不信，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等回去后，看自己怎么惩罚你！
蕾切尔磨了磨牙，心中暗自想到。
……
看着两位女通讯兵远去的背影，塔妮亚百无聊赖地拍了拍小手，将手上的雪拍落。
不远处，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小雪人，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那里，活像一支等待检阅的军队。
那是塔妮亚的杰作。
就在刚刚，莫里斯挥汗如雨地练习新刀法的时候，她正玩得不亦乐乎，用积雪捏出了几十个形态各异的小雪人。
“啧啧，惊了！你小子居然也有人惦记？”
塔妮亚看着两位女兵的背影，语气中充满了揶揄，“想不到你这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也能成为万人迷？”
“万人迷？”莫里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万人迷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塔妮亚振振有词地说道，“你没看见刚刚那个短头发的，临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地看你，恨不得把你衣服扒了，然后把你酱酱酿酿……”
莫里斯懒得理她，他打开文件袋，开始仔细翻阅起来。
塔妮亚见莫里斯不理自己，她便转头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时不时还发出几声“这个身材不错”、“这姿势不太行”之类的评价，也不知道她在那些歪七扭八的雪人上，是怎么看出身材和姿势的。
两刻钟后，莫里斯将手中最后一页文件看完，随手将文件袋扔到一旁。
“怎么样？怎么样？”
塔妮亚见状，立刻屁颠屁颠地凑了过来，满脸好奇地问道：
“那位凯恩国王，到底是什么情况？”
莫里斯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塔妮亚，示意她自己看。
塔妮亚接过文件，一目十行地扫了几眼，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看着莫里斯，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黑暗原神，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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