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猛药,也是指猛烈的药,慢病施以猛药则损,重病施以猛药则能吊命。
然,若在权谋上施以猛药,往往也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亦能定下一生的格局。
说实在的,齐麟不喜权谋,非但不喜,还很厌恶。
但,他恰恰又最善权谋。
只因,他见识得实在太多,又曾被先帝带在身边,耳濡目染。
在齐麟看来,无论再高明的权谋,最终都逃不过“虚伪”二字。
若要将权谋玩得自然而然、毫无破绽,那也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学问。
绕不开的是人心,能觉悟出虚假的偏偏又是人心。
所以,这世上也便有了幡然觉悟和后知后觉,亦有了悔不当初与无怨无悔。
眼下,镇北军虽皆信服沈安若,却还不足以支撑沈安若完成终身事业。
因为,该解决的问题还未解决,只要根源尚在,就难免会有后患。
根源在人心,人心也是这世上最善变、最不可靠的东西。
不懂人心之人只觉诡诈,懂人心之人则会寻求大同之法。
这里所说的“大同”,是一种普遍认知,这一点很重要,亦能塑造出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
要知道,在军队这种大环境中,个人思维永远会随身边人波动,亦会随他人安稳。
当,大环境是好的,即便个别人心绪浮动,抱怨存异,也会被不自觉地压下。
这道理很简单,不过是少数服从多数,而,少数服从多数又不单单是指纪律和原则,更是指一种心理。
打个比方,一人不喜吃野菜,众人却咀嚼于口津津有味。这一人再不喜,也不至于将野菜全部扔掉,因为他并不想引起众怒,更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另类。
假以时日,吃野菜的故事加以升华,或与吃野菜的人产生出不解的情愫,那最初不喜的野菜,也能成为美味。
这也便是个人很难坚持己见的原因,他们总以为要符合某个团体,甚至妥协下全部,却不知符合、妥协后,他们也不再是自己。
当然,镇北军中也不能有自己,自己的力量毕竟微不足道,只有相互扶持,达以融洽才能更好地战胜敌人。
现在,齐麟已立身于数十万镇北军前,他没有逼人的威严,也没有不可侵犯的光环。
在梨泪不断撕开他的衣角,频频为他上药之刻,他也不再是高不可攀的镇北王,只是一个需要包扎止血的伤兵。
“本王不想去考究你们为何不愿离去,本王也只能将原因归结于庸俗的现实,所以,本王可以承诺你们以金银作为赔偿。只要你们愿意离开镇北军,就能得到相应的金银。”
沈安若闻言,不禁望向齐麟的后脑勺。她瞪圆了双眸,压根就不敢去信自己的耳朵。
——她好不容易稳定下了局势,又怎敢去信齐麟竟要再次推起浪涌呢?
——她一向不觉得齐麟是个傻子,非但不傻还绝对高明,就算她认知不足,她的父帅沈天挐也曾说过齐麟的眼界早已处在峰顶...
——可,眼下齐麟又怎会再言出这般愚昧的话呢?她看不懂,也听不懂,一时之间她竟觉得齐麟格外陌生,仿佛就是一个从未相识过的陌生人。
齐麟,接着说:“入伍一年者可得五两金,入伍五年者可得三十两金,入伍超十五年者可得百两金。”
“不管你们当初是如何成为镇北军的,只为一口饭也好,还是要精忠报国也罢,你们都可以拿上赏金离去,至此,北疆也再无镇北军...”
“今日,赵宏之所以会反本王,说白了也不过是为名利罢了。现下,本王就给你们名利,你们拿上赏金后,自也不必担忧前途渺茫,你们曾是镇北军,放眼整个大襄任何一处也都会率先录用镇北军的,哪怕只做一个守城兵。”
沈安若没想到齐麟会提出如此丰厚的赔偿,她甚至已在心中盘算着三十八万镇北军全部离去后,要赔付出多少金锭。
——这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即便掏空家底,再变卖掉赵瑾睿家的所有私产,也是远远不够的。
她已不敢吱声,齐麟已然捅出了大篓子,万一将士们真的索要赔偿,她这个镇北王妃也断无办法收场。
她不得不频频偷瞄着众人的举动,也多次看向父亲沈天挐眨动着双眼似要求救。
可,沈天挐稳如泰山,站立如松;眼前的将士们也皆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她虽看不到齐麟的正脸,不知齐麟脸上是何种神情,但,她却也能感受到齐麟的期待。
——齐麟应很期待有人走出,因为其身体毫无退缩,似也没有半分怯意。
时间就这样一刻一刻地过着,这期间有人红了眼眸,有人低垂了眉眼;有人倍感沮丧,亦有人频频叹息。
但,半个时辰过去了,仍不见一位将士向前,齐麟只得再次坐下,微微挥手使身侧的梨泪退下。
“你们虽无一人要离去,本王却不能辜负你们每一人。反叛也好,争名夺利也罢,你们想要的无非就是衣锦还乡、光宗耀祖,本王可以给予你们想要的荣耀,但,今夜过后,谁若再敢生出二心,本王必会灭其一族,亲朋连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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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无人吱声,镇北军和沈天挐的原五万京畿驻军加在一起足有四十多万人,竟皆如一片死水,连浅浅涟漪都不曾出现。
齐麟见状,又道:“你们一定很好奇,本王为何能对赵宏和其部众痛下杀手...你们可以认为本王心狠手辣,也可以将本王看作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毋庸置疑的是本王和他们也无丝毫感情和交际...”
“说直白一些,无论是你们还是他们,与本王而言都是陌生人。就算你们当中有人曾是父王倚重的将军,或曾是父王看重之人,本王也断不会高看你们一眼。”
“正因本王不会高看你们任何一人,也才会出现绝对公平,你们无需担心本王会任用亲信或内定下将领。至于,军中现有的将军、副将、厢都指挥使、军都指挥使、军都虞候、指挥使、副指挥使、军使、副兵马使等等,本王会一律罢免,随日后战功再逐一委任。”
说到此处,他又环视了一眼众将士,好似在等待着反对的声音,但,仍未出现任何波澜。
在此情况下,他也很自然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在我们大襄,现有的军队可分为厢、军、营、都四级,一厢辖十军,一军辖五营,一营辖五都,每都百人。而,我们镇北军有三十八万人,再加上沈将军的原五万京畿驻军也远超了“厢”的编制,所以,前些日子,本王才命冯吉先回天瑙城,将镇北军分为十支队伍,由驻守在城中的十大女将各领一支。”
“本王可以明确告诉你们,十大女将只是暂领统帅权,从即日起十支队伍为十军,每一军都会选出一位将军,将军产生后,十大女将也会完全退出,再也不会有统帅权。”
“当然,每军除了将军外,还有副将军和各营统帅,每一营再分出各都,每都也会有正都尉和副都尉,每都中亦会设立什长和伍长,谁能得到这些军职全凭各自本事,本王不会加以阻碍。”
“本王的王妃依旧是镇北军主帅,但,她只对十位将军负责,本王则会从旁协助王妃。最终没有被委任军职的士卒也同样能得到无上荣耀,因为能成为镇北军本身就是一种荣耀。从今往后,镇北军不再直接吸纳百姓加入,想入我镇北军者必要经历十层考验,每层考验皆由每军的将军亲自设立,通过十军将军所设考验后,才有资格成为镇北军的一员。”
“还有,本王张贴在夙城前的文武科举告示上也写的很清楚,北疆全域人人都可参与,自然也包括我们镇北军的将士。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觉得自己可以,无论是文举,还是武举皆可一试。本王从未将你们排除在外,但,北疆选贤也必会万里挑一,绝不会出现任何徇私枉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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