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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章 假借神谕
    现在,齐麟已躺在一张又香又软的床榻上,鼻尖伴着檀木清香,又带着微微的荷香。

    或许,他的身侧还躺着一人,且是一个女人。

    因为,那人的呼吸很轻,轻如云朵又略带着暖意。

    齐麟没打算去看,他要继续装睡,不管不顾地装睡。

    ——他没有死,晕厥后的人也是最脆弱的,犹如被人随意摆弄的木偶。

    ——他既没有死,就定有后续,无论如何他都要看到幕后之人的目的。

    但,他却也听到了比死还要致命的声响。

    这声响同样属于一个女人,一个熟悉又很在乎的女人。

    他能从众多脚步声中清晰地分辨出这女人的方位,就在门外,唯有一门相隔。

    不知何时,沈安若的脚步声已铭刻入他的骨髓,而这脚步声却不是一成不变的。

    起初,这脚步声很慌乱,慌乱中带着胆怯,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般急迫地来,散乱地走。

    慢慢的,这脚步声似也有了想要沉稳下来的感觉,只是沉稳中改不掉不安,更去除不掉防备。

    如今,这脚步声终是沉稳了下来,但,下脚的力度却很大,仿佛每迈出一步就要踏出一个大坑一般。

    他知道,沈安若已学会了如何使自己强大,若想强大也必要先学会站稳脚跟。

    然而,下脚的力度应是再难改变了。

    因为,唯有沉稳下身体,沈安若才能在第一时间拔出背后的“凌霄铁枪”。

    这是她作为镇北王妃的代价,这身份有多重,也就有多危险。

    可,此刻感到危险的却又是齐麟,他不知道身旁的女子到底什么样,也不知以何种体态躺在床榻上。

    一场能使夫妻离心的戏码即将上演,他不知沈安若能否承受,也已在期许着沈安若的原谅。

    原谅,大概会很难。因为,属于沈安若的脚步声已顿停,她还没勇气推开眼前的房门,也需要时间去做足准备。

    另一陌生的脚步声好似并不打算给予她太多时间,抢先超越沈安若,房门也在刹那间被撞开。

    随后的事,大概很多人都能想到,有人惊呼,有人咒骂,亦有人叹息。

    “王妃实在对不住,属下真没想到王爷能在我秋篁谷发生这种事。属下这就处死床榻上的女子给王妃泄愤。”

    说话这人是秋篁镇的县老爷张守弘,他虽说着要处死床榻上女子的言语,却迟迟未有行动。

    沈安若没有回应,却又特意向前的动作。

    在确定床榻上躺着的正是齐麟后,她反倒不慌不忙地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上了一盏茶。

    茶水缓流而下,齐麟的心却越悬越高。

    他不知道沈安若接下来会做什么,他不希望沈安若因此事失态,更不希望沈安若因此事就乱了分寸。

    平静,岂不正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姿态?

    “如果本妃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张守弘吧?”她在平静地讲话,有条不紊,风轻云淡。

    “是。属下正是张守弘。”

    “你既是这秋篁镇的县老爷定也见过不少世面,连本妃都知道此时应该遣散众人,先掩盖下此事,你却要先杀掉床榻上女子...不知,张大人是何居心啊?”

    只听“噗通”一声,张守弘跪身道:“王妃,此事定是床榻上的女子不知轻重,引诱王爷。再则,王爷至今未醒,其中也定有隐情。”

    “哦?”沈安若诧异道:“你就这么肯定王爷是清白的?”

    她一边凝视着张守弘,一边扬臂轻轻挥手,郭四与丹阙心领神会地遣散众人,也将房门从内关上。

    张守弘,迟疑道:“王妃,属下觉得王爷是否清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床榻上的女子留不得,一旦留下恐威胁到王妃您的地位啊。”

    沈安若淡淡一笑,“在你眼中,不管什么样的女子都能随随便便地威胁到本妃吗?张大人当真认为我沈安若是靠着美貌才做上的镇北王妃?”

    张守弘,缩身道:“不敢。”

    沈安若,道:“其实,这事儿说来也巧。四爷专程带本妃前来见张大人,那是左右都见不到张大人的踪影。可,王爷在此的消息,张大人不但能第一时间知晓,还能主动出现在本妃面前说着有人要害王爷的言语...张大人就不觉得有些太顺理成章了吗?”

    张守弘拜道:“王妃是何意?莫不是在怀疑属下?”

    沈安若莞尔一笑,“张大人有心为王爷挑选侍妾,本妃感念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质疑呢?”

    “只是...”她顿了顿,眸光也随之锐利,“就是不知张大人想要何赏赐?本妃虽是这北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怕是也无法满足张大人的要求吧?”

    张守弘拉长着声音,道:“这...”

    沈安若察觉到他的眸光已扫向床榻,接着追问道:“看来张大人所要的,本妃的确是给不了了...”

    张守弘勉强一笑,继续拉长着声音,“这...这...”

    沈安若嫣然一笑,“没关系,本妃相信王爷很快便会苏醒。因为,有些人还未提出要求,又怎会让王爷久久昏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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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守弘,忙道:“王妃,您这岂不就是在怀疑在下吗?”

    “你乃原镇北军校尉,难道真不值得怀疑吗?”齐麟突得起身,怒狠狠地看向张守弘,接着说,“镇北军中可没张大人这般支支吾吾如同女人的人。莫不是,张大人做了多年的秋篁镇老爷学会了打官腔,也不干脆起来了?”

    张守弘连忙移身拜道:“属下张守弘拜见王爷。”

    齐麟微微一笑,他没有立即让张守弘起身,反倒倾身去唤着同榻的女子。

    ——这女子并不是别人,而是铃儿。

    ——他有想过会和铃儿再次相遇,却也绝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逢。

    ——铃儿在他的轻唤下轻柔起身,犹如垂柳般在风停之刻扭正了身形。

    “还请...还请公子赎罪...铃儿只是...只是...”

    齐麟静静地看着铃儿,她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使得齐麟不禁想去捏一下她的鼻头。

    可当着沈安若的面,齐麟又怎敢放肆。

    “若说,你也不清楚是如何躺在本王身侧的,那本王一定不会信。”

    “不过,本王也不想逼问你。因为,在你选择也将自己迷倒的那一刻,本王就已有了原谅你的理由。”

    铃儿眨了眨眼睛,眸中带着不解与恐惧。她没有说话,却也不自觉地瞥了沈安若一眼。

    齐麟,说:“要知道,单是你也将自己迷倒的做法,已然算是救了本王一命。”

    “在本王晕厥不醒下,无论是谁都会胡思乱想,所想的倒不是要做些什么,反而要想如何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本王毕竟是这北疆之主,谁人又能不惧呢?”

    “保命的潜意识越强,就越会做出一些平日里根本不敢去做的事,人在极度恐慌时的思绪也是最致命的。倘若,任凭思绪膨胀,那杀掉本王也是减少恐惧和麻烦的最好办法,但,你却没有这样做。所以,本王并不打算难为你,且还很愿意放你离去。”

    他说罢,还真招呼郭四和丹阙过来,示意他们将铃儿带出房外。

    “让她平安离开。还有,你们两人也不必再进来,守在门外便可。”

    丹阙,急促道:“王爷,不可。目前,尚不知张守弘是何目的,王爷身侧又怎能不留人呢?”

    郭四,应和道:“我郭四再怎么说也是原镇北军副将,只要有我在,想必张大人也不敢乱来!”

    他话落,不忘狠狠瞪一眼跪身在地的张守弘,立场十分鲜明。

    齐麟缓缓摇头道:“不必。郭四,你能保王妃无恙就已算大功一件,接下来的事,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郭四俯身一揖,没再说话;丹阙也牵上铃儿的手率先走出了房外。

    眼下,房中只剩下三人,齐麟先是分别看了一眼沈安若和张守弘,然后也来到桌前坐下。

    “张大人,现下已无外人,还是起来回话吧。”

    张守弘倒不客气,起身间脸上也略带着不屑,他慢腾腾向前迈了两步,又慵懒地坐了下来,持一副无所谓的嘴脸道:“王爷,你此次回北疆只是暂理一下军务呢?还是想长留于此,好生整顿一番北疆政务呢?”

    齐麟轻轻拿起茶盏,细细品着,“这有什么区别吗?”

    张守弘,说:“按道理来说,这是王爷的私事,属下不该过问。可,属下却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不知...”

    齐麟,抢言道:“但说无妨。”

    张守弘畅笑,“既然如此,那守弘就直言不讳了。王爷乃北疆之主,不管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不过,我这秋篁谷呢,一无驻军,二无纷扰,百姓在此安居乐业,也算是一处世外桃源。我觉得王爷大可将秋篁谷继续交在属下手中,这样也能保持住谷中原有秩序和生机,一旦北疆有需要,我也能为王爷您好好尽忠不是?”

    齐麟含笑摇头,“张大人不会只为这些吧?本王可没说过要收回秋篁谷的话...”

    张守弘收敛笑意,肯定道:“守弘只为这些。或许,王爷有些不理解,但,毕竟这么多年了,守弘也的确对秋篁谷颇有感情了。”

    齐麟偏斜着脸,似有紧眉绷嘴的动作,“你要这么说,本王倒是能理解。只是,本王一直很好奇,你要如何使谷内百姓富足起来,不会真要靠这座“仙乐坊”吧?”

    张守弘大笑,“怕是王爷太小觑了这“仙乐坊”了...”

    “哦?”齐麟,诧异道:“此话怎讲?”

    张守弘,道:“我秋篁谷虽不像别处应有尽有,却也有山水矿产,更盛产美人。这些年,想入我秋篁谷的商贾和江湖豪侠没有一万也有上千。当然,秋篁谷也并非是他们想来就能来的。”

    齐麟用食指点了点鼻头,“所以,他们要带上数箱金银,或是数不尽的银票?所以,无论是本王还是王妃都是你特意命人接入谷中的?”

    “不错。”张守弘,说,“我接王爷和王妃入谷纯属好意,也绝无半点加害之心。至于,那些商贾和江湖豪侠...他们一旦入谷,就绝抵抗不了我这“仙乐坊”的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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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麟,道:““仙乐坊”的赌局?那赌注又是什么?”

    “姑娘,数不尽的姑娘。”张守弘,笑道:“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拒绝漂亮姑娘,赌注不但是能令他们神魂颠倒的姑娘,且还能赢下特定的要求。”

    齐麟,紧眉道:“特定的要求?何为特定的要求?”

    张守弘继续笑道:“比如姑娘们会倒身喂酒,再比如姑娘们会换上不同的衣装等等,只要客人敢提,就没有我“仙乐坊”姑娘做不到的事。”

    沈安若骤然站起,厉声道:“你当我们女人是什么?是你们玩弄的对象吗?”

    张守弘含笑摇头道:“非也,非也。王妃只看到“仙乐坊”的不足,却没看到只进不出的金银。事实上,每场赌局都是无本买卖,而客人们却要用真金白银下注来换取对姑娘们的各种要求。”

    “就算故意输上几次,也折不了金银。反正,坊内的姑娘们总要有事去做,何乐而不为呢?”

    齐麟,淡笑道:“倘若,某位客人的银两都输光了,还没得到想要的结果,那又当如何?”

    张守弘,摊手道:“很简单。他们可以随意到镇子上挑选商品,且是输多少就能拿多少。当然,他们所拿的货物也要比外面高出三倍或十倍的价格。”

    齐麟,缓慢道:“这般不公平的买卖,他们也愿意做?”

    张守弘,讥嘲道:“他们自然愿意。就算比外面贵上三倍到十倍也总是有收获的,总比血本无归,什么都没有强得多。”

    沈安若,脱口道:“无耻!”

    齐麟沉寂了片刻,又试探道:“本王初入谷时,分别遇到了一位老妇人和一老农。老农的精气神可以说是非常好,言语间也带着说不出的满足感;但,老妇人的状态可就没那么好了,她不仅不能说话,眸中还毫无光亮。本王一直在想,他们同样是在田间农作之人,为何会有如此天差地别...”

    张守弘,不以为然道:“王爷,这世上本就处处充斥着男尊女卑,您应该早就见怪不怪了吧?”

    齐麟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不,那不一样。世间虽充满着男尊女卑的理念,但,人一旦老去就会很珍惜身边的老伴。确切地说,他们会过着简单朴素的生活,不会再有年少轻狂的抱怨,也不会再有郁郁不得志的伤感,足能看淡所有,活在当下。”

    “这些年本王去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老人。他们会有争吵,却绝不影响他们活在当下,也偶能见到他们脸上的笑容。而,本王在刚入谷时所见的老农则是安逸的,老妇人就有些过于死寂了...”

    “还有生活在秋篁镇上的百姓,街道上虽有琳琅满目的商铺,却不见少男少女,即便是中年人也见不到,只有老人和孩童...老人的步履是沉重的,孩童的笑声却又是无忧的...”

    张守弘似笑非笑道:“王爷真想知道其中原因?”

    齐麟绽出惊眸,不得不再次审视张守弘,“你觉得呢?”

    张守弘咬了下嘴唇,似在心中默想了许久,才低沉着声音一字一字道:“王爷所见的那位老妇人不仅是个哑巴,且还是个聋子。”

    齐麟赫然怔眸,沈安若也露出了惊眸。

    张守弘,又道:“两位不必这般看着我,这都是谷内多年来的规矩。”

    沈安若,失声道:“怎样的规矩?说具体一些。”

    张守弘垂眸低声道:“女子长大后,皆会送至“仙乐坊”学习琴棋书画,亦要了解各种胭脂水粉;男子成年后,也会成为秋篁谷的守卫,他们不仅要负责谷内的安全,更要确保“仙乐坊”无忧。”

    “不同的是,谷中男子就算见过入谷的客人,也绝见不到客人在“仙乐坊”内不堪的一面。女子却能将客人们的所有不堪与贪婪尽收眼底,所以,待她们人老珠黄后,就必要使她们无法说话,如此才能保下客人们的声名。”

    沈安若骤然挽手向后,欲要拔出背后的“凌霄铁枪”直接刺死张守弘,却被齐麟出手制止。

    “张大人既能将这种事说出,定也料定本王不会对你出手咯?”

    张守弘,镇定道:“不错。王爷虽是率兵而来,但,没有我的命令,就算来再多的兵马也是渡不过坊外的大湖的。”

    齐麟一边安抚着沈安若,一边冷然道:“张大人是否有些过于自信了...”

    张守弘,沉声道:“王爷就没想过...谷内既有这些规矩,那么多年来怎就无一人反叛,也无一人逃出谷外状告于我呢?”

    齐麟,道:“你不会想说是因为你够狠吧?”

    张守弘露出浅浅地讥笑,“并非我够狠,而是此乃秋篁神的神谕。”

    齐麟突得狂笑,“秋篁神的神谕?若这北疆之内真有神仙存在,那也只能是本王!除本王以外的神,都会死得惨不忍睹。”

    张守弘没有反驳,反倒慢慢起身,走到墙角处抱起了一坛酒。

    待他再回桌前,已将酒拆封,并为齐麟和沈安若添上了满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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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下能有今时今日,全靠老王爷和顾侯的栽培,所以,属下也断然不想与王爷和王妃成为敌人。如果可以,王爷和王妃就当做从未来过此地,将来若是北疆有难处,属下照样会倾力相助。”

    齐麟的眸中已在闪烁着寒光,光寒如星辉,寸寸逼人心,“如果,本王非要除掉秋篁神呢?”

    张守弘面无表情地回道:“王爷,属下劝你还是不要去做自不量力的事。秋篁神既是神明,又怎能杀得死呢?”

    齐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频频摇指道:“你是说...本王会畏惧一幅壁画?”

    “壁画”两字一出,沈安若也在刹那间瞪圆了眸子,“什么壁画?”

    张守弘丝毫不理会沈安若,不缓不慢道:“假如那不止是一幅壁画呢?王爷,秋篁神是真实存在的,否则单凭我一人之力也绝约束不了谷内百姓,使得所有百姓都能按照谷内规矩行事。”

    齐麟,哼笑道:“你完全可以假借神谕,行满足私欲之举。”

    张守弘默默坐下,也为自己斟满了一盏酒,随之一饮而尽,“说到私欲,就不得不提一提铃儿。若是王爷喜欢,大可将铃儿带走数日。只是,铃儿贵为秋篁谷圣女,与王爷成婚后势必要继续留在谷中...”

    齐麟,勉强一笑,“你不会真以为单用一个女人就能拿捏住本王吧?”

    张守弘,笑了笑,“或许,之前不能,但,现下一定可以。”

    沈安若,当即道:“本妃是绝不允许王爷纳妾的!更不会要你谷中的什么圣女。”

    张守弘依旧没有理会沈安若,反倒侧脸望向了窗外,“这秋篁谷可以是密不透风的墙,也可以是四处透风的窗。王爷自世袭下镇北王爵位后,既无丝毫战功,也无丝毫建树,更没为大襄百姓做过任何事...”

    “若将王爷以纨绔论之,只要王爷你不祸乱一方、欺压百姓,就算做个没用的镇北王也没什么大碍。但,王爷偏偏在王妃有身孕时,与勾栏瓦舍中的女子苟且。当然,这种事换做之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错就错在,王妃的功劳实在太大。远的不说,就说王妃率兵灭掉十万北戎先锋军一事,就已在百姓心中成了巾帼不让须眉的大英雄。如果,再算上王妃独自率领五万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收回了云澜城,那整个大襄的百姓也更会将王妃视为女战神,甚至将其看作昔日的顾侯爷。”

    “反观王爷你呢...”他在淡笑,淡笑间也频频摇着头,“真是一无是处,纯粹的纨绔子弟。如果,我将王爷和铃儿做的那点事儿抖露出去,就算王妃再为王爷你到处说情,恐也过不了百姓的悠悠众口吧?”

    “届时,百姓自然拿王爷不能怎样,但,王爷一旦失去民心,朝廷会放过除掉王爷的机会吗?王妃尚无身孕也就罢了,王爷死齐家便会断后,朝廷自然畏惧百姓以死相护,只为保下齐家香火。可眼下呢?王妃已有了齐家骨肉,那王爷自也成了可有可无之人了...”

    齐麟装模作样地思索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道理。”

    他也随之望向窗外,接着说:“想必,此刻“仙乐坊”周围都埋伏着你的人吧?”

    张守弘慢饮着酒水,“是的,王爷也算得上是一位通透之人。”

    齐麟缓缓起身,顺势捋了下头发后,无奈地摊了摊手,“那本王也没什么办法咯,只能...”

    只听“唰”的一声,一抹寒光乍现,张守弘的脖颈上瞬间绽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这血痕如同一片叶子上的叶茎,毫不起眼,却有纹路清晰。

    张守弘没有看到齐麟是何时出剑的,他甚至都没察觉到任何异样。

    他只是在感到一丝寒风掠过脖间之刻,勾下了脖子,也放下了手中杯盏。

    他还沉寂在胜利中,因为齐麟已向他妥协,也明确表示“已没什么办法咯”。

    他在暗笑,不停地暗笑,没人能体会到他战胜齐麟后的快感,这种快感就如一个奴隶终于顶替了高高在上的主人,且还在这一刻将主人死死地踩在了脚下。

    当然,他不能笑出声来,他自认是一位算无遗策、深谋远略之人,又只能在齐麟这个晚辈面前露出蔑视一笑,从而失了礼数呢?

    ——晚辈,毕竟是晚辈,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晚辈也是最要脸面的嘛。

    不过,他却没能得意太久,在他感到脖颈上的凉意在加重,且还有液体滋出时,也只能下意识地去捂紧脖子。

    这个动作也没能持续太久,因为他压根就不信自己会被划断脖子,他一定要将双手抬至眼前看一看,且要看个真切。

    他的嘴角从微微上扬,变得平坦,又从平坦变得急剧下拉,直到拉到下颚,他才露出万般狰狞之色,“齐麟!你竟真敢对我下手!秋篁神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突得撞向窗外,似想用仅存的一口气逃离这间屋子,却也在窗外再无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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