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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章 穿凿附会
    月高挂,雪已停。

    景都正街上的那座宏伟建筑,再次灯火通明。

    至此,繁华之处,再无落幕之所,只有辉煌再续,令人生羡。

    不错,那座宏伟建筑正是昔日的镇北王府,百姓争先恐后加入其中,一场声势浩大的重建工程也在夜幕中就此展开。

    沈安若依栏而俯,望着景都夜景璀璨。

    远处,每一盏灯火便是一人家,每一涌人流中就有某一人的期盼与向往。

    今夜,“锦绣楼”第五层高阁为新任镇北王而开,也因她这位新任镇北王妃而荣。

    沈安若还依稀记得,圣旨到达沈府的那一刻,二娘陈婉容脸上的狂喜与振奋,接过圣旨的陈婉容更是对着苍天连连跪拜——她终是未负沈府荣光,多年心愿得以圆满。

    或许,这就是陈婉容的全部,亦是一位寻常妇人的全部。

    嫁为人妻后,事事都以家府为主,能否管理好家院也成了女人的终身事业。

    陈婉容是这般,千千万万的女人也是这般,沈安若突然觉得白日里齐麟的言语似暗有所指,所指的是否就是诸如此类的女人夙愿呢?

    沈安若自知成不了第二个陈婉容,假如她与齐麟有女,她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为了家族荣耀而联姻,她一定会让女儿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应也成不了第二个顾英鸢,正如齐麟所言,顾英鸢一生都未摆脱掉齐烈的身影,只能成为附属。

    可,尽管如此,顾英鸢也是千万女子都无法超越的存在,强如顾英鸢,这世间也只有一个顾英鸢。

    沈安若要成为怎样的人,似已成了一道难题,眼下她也只能随心而活,展尽心志。

    于是,她在淡笑间转身,向阁中走去。

    不知不觉中,柳霖霖已醉。

    若,一个花魁都醉了,那桌上的客人定也没几个是清醒的。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今夜柳霖霖一直拽着沈安若不放,也只愿同沈安若饮酒。

    女人一旦不在意是否失态,纵是阎王老子也拉不住她们每每举起酒杯的手。

    “瞅小猫啊,看小狗啊,你都不知往哪走啊。”

    “花灯艳啊,糖人甜啊,陶艺剪纸往哪藏啊。”

    “你又猜错了,喝!”

    这种类似于“猜宝”的游戏,沈安若已连输了十局。

    说来也奇怪,柳霖霖的确是醉了,可她就是能猜出纸团握在沈安若的哪只手中。

    从未大口饮过酒的沈安若,当然招架不住连输的酒水。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齐麟在看着她。

    因为,她每次侧眸,都能看到齐麟在对她微笑。

    ——作为新妇,她与齐麟尚未圆房,万一齐麟兴起,她又烂醉如泥,岂不无趣?

    ——她不想做一个无趣之人,更不想让齐麟觉得无趣。

    可能也正是这个原因,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醉意。

    “我说柳霖霖...”她已在痴笑,沉沉地痴笑,“听说,你被推选为花魁后,就没醉过。今夜,你是不是要破例了?”

    柳霖霖,畅笑道:“不醉呢,是身为花魁的首要技能,不然又要如何应对那些达官显贵,还有纨绔公子呢?”

    沈安若,摇头笑道:“今夜没有什么达官显贵,也没什么纨绔公子,只有相交甚欢的挚友,所以,你便醉了,且还醉得离谱...”

    柳霖霖突得贴向沈安若,附耳微声道:“今夜,我不得不醉...”

    沈安若皱眉,“为何?”

    柳霖霖回正身形,左手缓拿起一杯酒在鼻间嗅了嗅,又将左肘撑在桌上,侧了身姿,似有似无地斜瞥着赵瑾睿。

    她本就千娇百媚,此刻侧姿更是风情万种,说不出得诱惑,嘴角也时不时上扬着一抹淡笑。

    “你觉得,今晚他会怂吗?”

    沈安若猛然一震,瞬间脸颊通红,她本痴醉在柳霖霖的妖娆身姿下,突听柳霖霖这么一语,顿感仓皇失措,腿脚一阵酸麻都不听使唤了...

    “你...你是在说齐麟吗?”

    柳霖霖没好气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狠狠地瞪了沈安若一眼,“你明知我与齐麟再无可能,你还要故意气我?你莫不是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啊?”

    沈安若连连摆手,“不不不,我绝非此意,我是真不知你说的是谁...”

    柳霖霖垂眸,缓叹道:“还能是谁,昨日谁为我赎的身,今日我就说的是谁呗。”

    沈安若猛地探身,轻声道:“你是说赵瑾睿啊?”

    柳霖霖闻言,反倒“噗嗤”一笑,“这些年...若不是齐麟一直在旁,那赵瑾睿又怎能把持得住...我还记得,他第一次见我时,转身就撞向了门框呢...”

    “如今,他既替我赎身,我也便是他的人了。就是不知,他会不会已形成了习惯,不会还是只敢远远望着我,不敢向我靠近一步吧...”

    沈安若,道:“所以,你今晚要喝醉,也是在给赵瑾睿机会?”

    柳霖霖,柔声道:“活的他不敢碰,喝醉的...他若再不敢碰,那我也没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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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安若闻言,柳眉深皱,似无了任何言语。

    她不曾想,柳霖霖会转变得如此快。

    原本,她最怕见到的就是柳霖霖。因为,柳霖霖陪伴了齐麟太久,她后来者居上,反倒直接嫁给了齐麟,柳霖霖作为一个女人,又怎能无恨?

    “你...你不恨我吗?”

    柳霖霖突得愣神,“恨?我为何要恨你?”

    沈安若,弱弱道:“我也没想到会和齐麟成婚,这一切就好似一早就被注定好了,根本不允许我多做思量...”

    柳霖霖畅笑,伸出手指轻戳了一下沈安若的额头,“你真是个小傻瓜...如我这般出身的女人,又怎配嫁给齐麟呢?先前,齐麟不是戴罪之身时,单是这景都城中就不知有多少贵女想要嫁给齐麟...就算他后来成了朝廷钦犯,他身上也依旧流着镇北王和顾侯爷的血,我也同样不敢奢求...”

    “即便是那赵瑾睿,他为我赎身,我自当为奴,我也从不敢奢望能入住太师府为妾...”

    “不,我觉得你不该这样...”沈安若黯然伤神,“现下,你已是自由身,你不喜欢赵瑾睿的话,我可以让赵瑾睿放你自由。然后,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重新开始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啊...”

    柳霖霖望了沈安若片刻,骤然大笑,笑声中带满着自嘲与悲情,“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像我这种只会取悦男人的女人,恐连顿饭都做不了吧?”

    沈安若,忙道:“不会做饭,可以学啊...谁又生来就会做饭呢?”

    柳霖霖,含笑道:“就算我会做饭、会缝补,会做一些粗浅的杂活,又能如何?”

    “沈姑娘...不,我的镇北王妃...你大概不会懂,这个世道是永远不允许女人出错的...”

    “只要我柳霖霖做过一日“锦绣楼”的舞姬,那我在他们男人眼中就是“贱货”,就是“婊子”!他们不会给我重生的机会,只要我敢单独居住或外出,那些男人就会闻着腥味找上我,届时,我会听到这世间最不堪的言语,也会遭受这世间最冰冷的屈辱...”

    “我的镇北王妃啊...你应当庆幸自己能嫁给齐麟,你也应该好好感激齐麟能直接让你做上镇北王妃。因为,你永远不会知晓一只笼中鸟的可悲,笼中鸟离了人是活不了的,我柳霖霖离了男人也是活不成的...”

    她缓缓起身,醉姿碎步,轻举酒杯间,已然望月自怜,“其实,我已很幸运...至少,我了解赵瑾睿,他不是一个坏人,只是偶尔贪玩胡闹罢了...总比,我被林烁带走要强上千倍万倍,林烁也绝不会将我当成人来对待...”

    “可,林烁已死,这世上唯一欺辱过你的男人已不在,你依然是清白之身,又何必这般看低自己呢?”沈安若缓缓站起,勾起酒壶为柳霖霖重新添上酒水,“我相信,你绝对可以重获新生,再好好活一次的。”

    或许,是因沈安若的声音大了些,一旁的齐麟也站起了身子,关切问道:“安若,你怎么了?”

    沈安若,赫然回头,“没你什么事,带着你的朋友下楼饮酒去,我与柳霖霖有话要说。”

    礼部尚书之子魏浩鸿见状,讥道:“呦呦呦~镇北王,您这位王妃可真够辣得呀,竟敢命令您做事?难道,王妃不知夫为妻纲,夫唱妇随吗?这要是换做我啊...”

    “唰~”的一声,没等魏浩鸿将话说完,齐麟已将一杯酒水泼在了他的脸上,“你再敢说一句,我就让你命丧当场!”

    怔住的不止是赵瑾睿,就连兵部尚书之子郭熠恒、景都巡抚之子王予政、户部主事之子张旭淼和一些景都城内有头有脸的贵公子们皆目瞪口呆。

    “以后,镇北王妃的话,就是我齐麟的话。确切地说,你们可以不遵我言,但,必要遵从镇北王妃所说的话,因为会杀人的不止是我齐麟,我的王妃比我更会杀人!”

    他们与沈安若、柳霖霖本就是分桌而坐,此刻,齐麟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直接拎着酒壶走了下去。

    镇北王都下楼了,剩下的人也没得玩了,只得纷纷站起了身子。

    “不是...是我说错了什么吗?”魏浩鸿却一脸迷茫地还在问着,“女人不该以丈夫为尊吗?我也没说错呀...”

    王予政拍了拍魏浩鸿的肩膀,皱眉摇头道:“魏兄,这不是错不错的问题,而是,绝不能驳了镇北王的脸面。依我看啊,你完全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若你认真了、记仇了,那往后恐怕我也帮不了你了...”

    他又凑上一步,接着说:“魏兄,那可是齐麟啊...今日,别说你被泼一身酒水了,就算是齐麟斩下你一条臂膀,你也不能与他为敌...”

    魏浩鸿,思索道:“王兄是说,齐麟只泼了我一身酒水,已然算是手下留情了?”

    王予政对着他挤了挤眼,“正是。起码,齐麟还当你是自家兄弟,否则,你想想林烁的下场?齐麟杀林烁,还只是为了柳霖霖,你方才可是在给镇北王妃难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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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浩鸿的身体赫然颤抖起来,他失魂落魄地站起,恭恭敬敬地朝沈安若深鞠一躬,随后,没走几步便有跌倒的势头。

    索性,几人搀扶着他一同下了楼。

    “镇北王妃真是好手段。你能告诉我,你是如何驯服齐麟的吗?”柳霖霖望着众人离去的身影,早已按耐不住鼓起掌来,“要知道,我与齐麟相处多年,可从未找到过他的软肋,只知道他不敢让我离他太近,仅此而已。”

    沈安若,暗暗道:“我哪有什么所谓的手段啊,方才我也只是听到你的言语后有些气愤,便就随口那么一说,谁知齐麟会照做啊...”

    “果然,女人的脸面都是男人给的。”柳霖霖不由深叹,“我们镇北王妃还真是捡到宝咯...”

    沈安若,挠了挠头道:“我们不说这个了,方才我们说到哪了?”

    柳霖霖凝望了沈安若片刻,才又缓缓说道:“我记得我们初次在“锦绣楼”相见,镇北王妃一直惦记着齐麟所画的《涝寒图》,那我们就不妨说一说那《涝寒图》吧...”

    ——她刻意转移了话题,因为沈安若想要表达的,她大概永远都做不到。

    “好,我们就说一说那《涝寒图》...”沈安若,再次举起酒壶,“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两姐妹要先喝个痛快!”

    女人一旦喝醉,通常喜欢手舞足蹈一番,不知是留在记忆中的舞姿难忘,还是想一展身姿,豪放一下。

    沈安若醉眼迷离间倾向柳霖霖,醉道:“现在...你可要说实话了,你一直收藏着齐麟的《涝寒图》,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他?”

    “不单是喜欢,还有一份真性情。”柳霖霖先是扶正了沈安若,然后,转身来到阁角,竟再次拿出了《涝寒图》。

    她突得将桌上的菜碟全都推到地上,万般小心地展开了《涝寒图》,“这幅图不仅画出了百姓疾苦,酷吏无道,且还给予了每一人灵魂,我仿佛都能闻到正在拉石料的男人身上的汗水味,亦能体会到哭啼孩童的无助,还有这弓腿的老人…他眸中透出的全是绝望…但,尽管如此,他好似也想去做些什么,就仿佛他能多做一些,小辈们就能少做一些似的…”

    沈安若不以为然地摇头道:“我只看到了杀意…要杀的不仅仅是图中的酷吏,还有这泛滥的洪水,甚至是…苍天大地!”

    柳霖霖柳眉下弯,缓缓噘嘴,“酷吏可以杀,泛滥成灾的洪水与苍天大地又要如何杀呢?”

    沈安若高举酒杯,遥望万里银河,“杀不得…那就做到苍天难管,大地无力!”

    “苍天难管,大地无力…”柳霖霖垂眸陷入沉思,“苍天难管,大地无力…若真能做到这般,岂不就是绝杀了苍天大地…就连苍天大地也难以涉足,再难破坏人间万般美好了嘛…”

    沈安若痴望着柳霖霖,缓慢道:“所以,《涝寒图》并不是真的涝寒图,而是一种悲鸣,更是一种屈辱…就好似被死死限制住了身体,无法前行,亦不能一展抱负…”

    柳霖霖,喃喃道:“悲鸣,屈辱...被限制住身体,无法一展抱负...”

    她突得翩翩起舞,洒脱得如天阙仙子,“那我们就祝福世人都能一展抱负,大展宏图!”

    “嘭”的一声,她骤然倾倒,沈安若当即上前想要搀扶她,反倒绊倒在了她的身上,俩人依偎在地,连连灿笑。

    “你说…像齐麟那般得人,也有被限制身躯的时候吗?”

    沈安若,回道:“当然有。无论是谁,都会有被限制的时候,只是我们看不到,也全因我们被他的身份遮了双眸,根本瞧不见他的痛楚,更会忽略掉他的渴望...”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柳霖霖低吟着,“只要我们还在世俗中,还活在别人的言语下,那齐麟就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镇北王,镇北王就算有悲伤,又岂能被我等察觉呢…”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沈安若喃喃着,“或许,我们只有跳出世俗限制,走出人言可畏,我们才能看到齐麟的另一面。除去他镇北王的身份,他也只是一个男人,和普通男人一样的男人,但凡是男人就都想大展宏图,也都想出人头地...”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柳霖霖已在流泪,颤身流泪,“到了人生终了时,无论是齐麟,还是寻常男子,都只剩下了落幕余晖…不管此生是否如愿,齐麟还是齐麟,寻常男子亦还是寻常男子…”

    “所以,假如齐麟未娶我,你会嫁给他吗?”沈安若突然起身,满眼期待地看着柳霖霖,她在等一个答案,也在等待着一场新生。

    ——她虽在问柳霖霖,却也在为自己寻找勇气。

    ——女人就是这样,她们太需要去激励、去陪同、去认可,只要柳霖霖能鼓起勇气,那日后,就算有天大的困难摆在沈安若面前,她也会迎难直上,视死如归。

    可惜,千百年来的世俗观念,又怎会在一日破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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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配…”柳霖霖轻轻坐起,眼泪更急,她眸中闪烁着万般屈辱,似也在诉说着千般自嘲…

    她最终还是言出了“我不配”三字。

    “你不配…那我也不配!”沈安若将柳霖霖轻拥在怀,用下颚抚顺着柳霖霖头顶的秀发,“我虽嫁给了齐麟,但,我也深知我做不好他的妻子,亦做不好镇北王妃...”

    “可是...我却不甘!”她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外面那些人、那些话,有多少是真,就有多少是假!有多少是权贵之人的把戏,就会有多少寻常百姓的无奈!所谓世俗只是为了统治者的利益,却绝不限制统治者的言行举止!”

    “我真想问一问到底是谁定的这些臭规矩...为何女子只要名声没了,就会被千夫所指,孩童叫骂…那齐麟,那赵瑾睿整日流连在花街柳巷,却只被人们说成是一种风流...而,我们呢,又何时敢行差踏错一步?”

    她轻轻捧起柳霖霖的脸,接着柔声道:“方才,齐麟将一杯酒泼在魏浩鸿脸上时,我便想通了一个道理。究其原因,还是我们不够强大。假如,我们可以像顾英鸢那般成为大襄的一等侯,那百姓也只会感念我们的功勋与恩德,就算我们日后言行举止出格了些,做了些有违常理之事,也会成为我们有别于他人的谈资!别人只会说:我们一开始就和常人不同,我们一开始就敢怎样怎样…所谓的坏,也会成为绝对的好;所谓的不容世俗,也会成为一种优点和美德!”

    然,就在沈安若说出这番言语间,柳霖霖已侧了脖颈,枕着沈安若的一只手睡去...

    柳霖霖能在此时睡着,也再次让沈安若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或许,对于见过无数风雨与世面的柳霖霖而言,反倒是可悲的。

    可悲的是,她已深陷世俗。

    ——越知世俗、越通透世俗之人,越会被世俗牵绊得体无完肤,她虽是无所不能的柳霖霖,却也终要以色视人,千事万事都离不开她的媚眼与搔首弄姿。

    现下,沈安若的一番言语已成了莫大的笑话...

    柳霖霖只要还是柳霖霖,她就有着一套固定的存活模式。

    这模式屡试不爽,足能让她陶醉其中,受用一生。

    所以,沈安若就算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柳霖霖也皆能做到与己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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