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霖受不得这样的刺激。
她难过到觉得自己心口都痛了,抚着胸口平静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呼吸渐渐正常。
正在这时,落羽拎着食盒和景福一起走了进来,见到眼前的景象,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独孤小姐,这位夫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姐,怎么回事?你还好吗?”
独孤霖抓住两人的手臂。
“落羽,景福,还有别人知道这位夫人在这儿的事吗?”
落羽赶忙摇了摇头。
“没有,小姐下午不是叮嘱我们说,明天要晾晒药材吗?大家刚刚都在后院整理库房里的药材,只有我,因为收拾了厨房要去前面倒水,才看到了这位夫人。”
景福这会儿也认出了苏鸢,赶忙说道:“奴婢刚刚在厨房给小姐煮银耳汤,看到落羽来要吃的,以为小姐晚饭没吃好,所以才跟着来问问。”
独孤霖稍稍放下心来。
“这位夫人今夜要住在我这儿,对外,你们俩不许和任何人说见过她。”
药庐中人自小学的就是如何和阎王抢饭碗,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个个心大的很,落羽一拍胸脯向她保证。
“独孤小姐你就放心吧,这事我一定保密,绝不告诉其他人,不过……”
她探身看了看那个睡在床上的小婴儿。
“小孩子要是哭闹起来,难保别人不会发现,如果其他人问起来,我就说是附近农户家的孩子不舒服,所以暂且被安置在这里。”
景福也看向苏鸢说道:“只要夫人别露面就行了,吃食什么的,到时候奴婢会送过来。”
苏鸢连忙起身向两人道谢,两人连声说不敢。
当夜,苏鸢就留在独孤霖的屋内休息。
两人加一个小婴儿一起睡在床上,倒也没觉得多挤,但除了睡熟的孩子,苏鸢与独孤霖皆是辗转反侧。
独孤霖侧着身子睡在外面,躺下不久就听到苏鸢窝在被子里隐忍的低泣声。。
她的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
她始终无法相信,那位温润如玉的兄长最终会选择血溅朝堂以死明志。
沈殊玉一向最听杜信芳的话,对她而言,杜信芳的话有时甚至比淳于靖还管用,不仅是她,以往众人闹成一团时,只要杜信芳一露面或是一个眼神,众人就能齐齐安静下来……
而现在,这位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再也不会在竹林间穿行了。
如果阿姐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啊,还有师父,师父会心碎的……
独孤霖就这样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进入了梦乡。
也许是因为心里装着事,她这夜睡得并不安稳,不知过了多久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天色透出些许的光,独孤霖一睁眼,发现孩子和苏鸢都不在床上。
她心里一惊,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独孤霖环顾四周,看到苏鸢正坐在窗前温柔地逗弄着怀中睡醒的孩子。
见独孤霖醒来,苏鸢温和地冲独孤霖笑了笑。
“独孤妹妹,你醒了。”
声音虽有些沙哑,但她的神色还算平静,平静到不像是刚刚才遭遇噩运的人……
独孤霖披衣下床,坐到了她的对面。
“大嫂,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苏鸢摇了摇头。
“独孤妹妹,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我能不能先把这个孩子托付给你照顾?”
独孤霖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大嫂,你要把孩子交给我?那你呢,你要去哪儿?”
苏鸢垂下眼眸,面色难掩哀伤。
“我想了一夜,我不能一直躲在外面,信芳既然不在了,我得回去给他收尸。
还有婆婆,婆婆一直待我很好,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天牢受罪,我得去陪她,还有我爹和我娘……”
她抬头看向独孤霖,眼神愈发坚定。
“我既然嫁到了杜家,那就是杜家的人了,陛下如果真的不打算放过杜家,那我一定逃不掉,如果找不到我,他们一定会去找我爹我娘,我不能连累他们。”
孩子感受不到母亲此时的哀伤。
他伸出小手,好奇地去揪母亲垂下的发丝,苏鸢摸着他的小手,眼中满是浸着哀伤的爱意。
“只是孩子还这么小,我不忍心把他带去那种地方。这件事之后,如果我还能活着,我一定会把他接回身边,但若是……”
她眼中落下一滴泪来,哽咽地说道:“若是我也遭遇不测,就请独孤妹妹把这孩子送去一个良善人家,请他们收养吧。”
独孤霖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从来没接受过这样的重托,心中难过之余也不免六神无主。
“可是,可是……”
独孤霖想说,你回去了就是九死一生啊……
可这话太不吉利,她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苏鸢大约猜出了她想要说什么,安慰道:“事已至此,独孤妹妹不必为我难过,这是我和信芳的命,也是这孩子的命。”
她抱着孩子,起身跪到了独孤霖面前。
“若真是天不遂人愿,就请独孤妹妹为这孩子谋一条生路。”
说罢,她抱着孩子,俯身要给独孤霖磕头。
独孤霖赶忙跪在她面前扶住她。
“大嫂,你怎么能拜我呢?我答应你,我一定想办法好好护着这孩子。”
苏鸢感激一笑,将孩子递到她怀里。
独孤霖从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孩子,手臂僵硬得很,苏鸢小心翼翼又耐心地为她调整着姿势。
她轻轻地安抚了孩子一会儿,看着孩子在独孤霖的臂弯里睡着后,便与独孤霖道别。
“一会儿天就要亮了,让别人发现我留在这里,或许会给药庐带来麻烦,我越早离开越好,独孤妹妹,我们就此别过了。”
独孤霖心里难过,却也没有理由去拦苏鸢。
她心里知道,这说不定就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于是忍着泪再一次对苏鸢保证。
“大嫂,这是你和杜大哥的血脉,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一定会想尽所有办法好好护着他。”
苏鸢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毅然决然地推门离开。
苏鸢离开后,独孤霖抱着孩子在屋中沉默地枯坐着。
她不知该如何安顿这个孩子,想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头绪。
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她远去,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与谁商量,也不知道该去依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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