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宣闯进皇后宫中时,皇后陈清仪与太子赵憬之正相对而坐。
陈清仪面上略带病容,太子微微低垂着头,神色怏怏。
两人一见赵明宣来了,陈清仪赶忙站起来迎上去,太子也随即起身给他父皇行礼。
赵明宣坐下后面色不善地看着太子,开门见山地问道:“朝里最近不断有人上奏,想让朕停止修建行宫,这件事你怎么看?”
见赵明宣神情严肃,太子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慌张。
“儿臣,儿臣还是觉得赈灾之事最为要紧……”
“所以你就联合其他朝臣给朕施压?”
赵明宣声色威严,他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太子的头上。
太子当然听懂了赵明宣的意思,他面色涨红心如擂鼓,瞬间觉得腿软起来,讷讷地辩解道:“父皇,儿臣只是向几位大人请教了对灾情的应对之策,并没有结党营私的念头。”
可是,这在赵明宣看来,等于变相承认了太子私下与朝臣会面时,对自己父皇的决策表达了不满。
太子显然看出了赵明宣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
他沉默了片刻后,不知从哪儿生出了一腔孤勇,大声道出了心底的想法。
“父皇,儿臣有话想说,父皇只要停止修建行宫便可匀出大笔银子去救济灾民,不至于让派去赈灾的钦差在南边寸步难行,也能让百姓免于流离失所,行宫以后也可再建,父皇为何非要急于一时?”
这番话一出,连皇后陈清仪都被自己的儿子给吓到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赵明宣怒道:“你这个逆子,帮着外人算计你父皇,当初你父皇在朝中孤立无援时,怎么不见你站出来为朕说话?”
赵明宣这是被气到口不择言了。
他登基时太子还是个孩子,书都没念出什么名堂,更别说上朝了。
赵明宣越说越气,他起身走过去,一脚便踹倒了太子。
他踹完尤不解气,指着太子继续骂道:“朕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一旁的陈清仪被吓坏了,赶忙过去扶住儿子又拦在赵明宣身前,哭着说道:“陛下,憬之好歹也是您的儿子,是您的长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赵明宣却指着太子破口大骂。
“别以为你背地里搞得那些小动作朕不知道,朕还没死呢,你就想拉拢大臣造朕的反!你联合朝臣上书给朕施压时,怎么没想到朕不仅是皇帝,还是你的父亲!你将君父的威严置于何地?”
太子跪在地上哭泣道:“父皇,儿臣真的只是忧心灾情,儿臣或许举措不当,但儿臣真的没有私心,也没有不敬父皇的意思。”
陈清仪也在一旁哭着为太子辩解。
“陛下,自从担了这个太子之位后,他日夜苦读从不敢有一丝懈怠,您不愿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关怀儿子也就罢了,难道作为君王,您不该体恤臣子吗?”
赵明宣作为父亲与丈夫的权威在这一刻同时被挑战。
原本暴怒的他似乎突然冷静了下来,但这却让他周身散发出了分外危险的气息。
他指向太子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你是觉得,你有了太子之位就有了靠山是吗?”
陈清仪抱着太子泣不成声。
“陛下既然看我们这么不顺眼,不如干脆废掉我们母子,让我们出宫做庶人,也省的留在后宫碍了陛下的眼。”
赵明宣对太子从来都是不满意的。
如今,他见太子躲在陈清仪身后跟着哭泣,心中没有丝毫疼惜,反倒觉得太子学会了如何借力打力来对付自己。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体内涌上一股莫名的冲动,继而双目赤红目眦欲裂。
赵明宣回身从墙上取下一把装饰用的佩剑,抽出剑后,剑尖直指太子。
“你这个不孝子,今日敢阳奉阴违,明日就该逼宫造反了吧?”
冰凉的剑刃似是冒着一股寒气,陈清仪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被吓得浑身瘫软。
吴公公等人也赶忙上前拦住赵明宣好生劝慰,可赵明宣推开众人,似乎铁了心要与太子做个了断。
一片混乱中,陈清仪勉强恢复了几分理智。
她拉住瘫坐在地上的太子,低声道:“快,快躲去迎仙宫。”
同样被吓呆了的太子总算醒过神来,他赶忙从地上爬起,慌不择路地朝门外跑去。
赵明宣一见他跑了,于是更加生气,拎着剑也跟着追了出去。
皇宫的甬道上,太子一边哭一边跑,心中的绝望在这一刻到达了顶点。
他甚至辨不清哪里是迎仙宫的方向,只是一味地朝前跑去。
没想到,他刚跑进御花园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明珠今日吃过午饭后,觉着胃中一直积食,便索性出来走一走。
只是她没想到,一进御花园,迎面就撞上了狼狈逃窜的太子。
太子哭着跪在陆明珠的面前,抱着她的腿不断嚷着。
“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太子如今也不过十四五岁,在陆明珠眼里还是个孩子,陆明珠一见他哭成这样,赶忙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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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谁要杀你?”
太子哭着说道:“父皇,是我父皇要杀我!”
“什么?”陆明珠大惊失色。
太子还没来得及解释更多,陆明珠便看到赵明宣提着剑从远处气势汹汹追过来的身影。
见她神色有异,太子也察觉出不对。
他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杀气,瞬间背脊发凉,胆战心惊地想要回过头去确认。
可他还没来得及转过头,陆明珠就一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往自己身后推去。
“快走,去找淳惠太妃。”
太子来不及回头,起身踉踉跄跄地跑远了。
赵明宣拎着剑杀气腾腾的模样让陆明珠心中也不免生出恐惧,但她仍大着胆子上前抱住赵明宣的手臂,试图拦下他。
“陛下,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要杀太子?”
赵明宣一把甩开她,“跟你没关系,你别管这事。”
陆明珠力气不敌他,又不肯放任他离开,只好跪在他身前拉着他的衣袍恳求道:“陛下,太子是您的儿子,虎毒不食子,不论他犯了什么错,你都不能杀他呀!”
赵明宣咬牙切齿地看向她。
“他不忠不孝,阳奉阴违,今天敢联合朝臣给朕施压,明日他大概就想把朕从龙椅上拉下来了!”
陆明珠不知道朝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弄明白太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但她还是死命地拽住赵明宣的衣服,不让他离开。
“陛下,太子就算做错了事,您慢慢教他就是,他还是个孩子,你总得给他改过的机会啊!”
赵明宣见太子跑远了,不欲与陆明珠纠缠,伸手从她的手中把自己的衣摆拽出来,然后推开陆明珠就抬脚继续往前走。
陆明珠被他甩在地上,又急又气,一口气没缓过来便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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