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殊玉听得很有兴致。
“那我迷晕你以后发生了什么?”
裴含章瞥了她一眼,转回头没有说话。
沈殊玉知道他没生气,便推了推他的胳膊,催促他快说。
裴含章被她闹得没法子,只好无奈地自揭伤疤。
“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房间里了,听到左大人正在我祖父面前把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说我恶战盗贼年少有为,虽然时乖运蹇折戟而归,但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话还没说完,沈殊玉已经笑得趴在双膝上,肩膀抖个不停。
裴含章哭笑不得地坐在一旁看她。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沈殊玉抹了下眼角的泪花,又抬起头问他:“那你呢?你怎么说的?”
裴含章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
“我?我能怎么说?我只能顺着他说呗,难道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啊……”
沈殊玉再次笑倒。
“别笑了。”
裴含章觉得自己今天丢的脸,怕是一辈子也找不回来了,但见沈殊玉笑得开心,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
“左大人那么夸你是不是怕你一旦真的出事,裴大人定然不会放过他吧?”
笑归笑,沈殊玉脑筋依然转得很快。
“嗯,也有这个原因吧。”
裴含章点点头,“中书令的嫡亲孙子在他的别院里被人迷晕了丢到密室,祖父真要不依不饶地追查起来,怕是也够他喝上一壶的了。”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不过虽然我那时还不认识你,但我当时说的都是真心话。”
沈殊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裴含章提醒道:“我当时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沈殊玉这才想起,这句话的确是他们二人被关在密室时,裴含章像个老学究一样语重心长地“教训”自己时说过的。
只是,她恐怕没有听进去,或者说,她即便听进去了,怕是也做不到。
几个月后,自己再次重伤,且被迫躲到了裴含章的府上时,也不知他心里作何感想。
想到这里,沈殊玉像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安静下来。
裴含章大约是察觉到她的不快,便撞了撞她的肩膀。
“我不是要教训你,我只是……”
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委婉”的词,“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要做,也明白你跟别的姑娘不一样,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珍重自身。”
沈殊玉已经很久没听过这样温柔的叮嘱了。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脱离师公的羽翼,带着朱雀出门历练时,师公也曾叮嘱自己。
“生活的路也好,脚下的路也罢,艰难险阻是人生常态,但不论境遇如何艰险,都不要轻易放弃自己,人既要安身,也要安心。”
“阿殊?”
沈殊玉上下翻飞的思绪被拉回高塔之上。
见她眼圈有些红,不知想起了什么难言的过往,裴含章觉得心里有点疼。
怕她继续胡思乱想,裴含章只好岔开话题:“坐了这么久,你饿不饿?”
沈殊玉摇摇头,“不饿,晚上吃多了,出门时还觉得撑。”
“怎么吃了这么多?”
裴含章本以为她回沈府后会食不下咽,谁知自从认识了沈殊玉后,很多事的走向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晚上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怕说错了话全家都过不好年,所以,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我就只好吃东西了。”沈殊玉撑着下巴喃喃说道。
“我父亲想看的是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所以我就做给他看了。”
酒气上头,加上奔跑与登高带来的疲惫,沈殊玉身上涌出一股黏稠的困意。
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靠着裴含章的肩头打起瞌睡。
怕她着凉,裴含章扯着自己半幅大氅披到她身上。
雪无声地从天上落下,裴含章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同时感受着身旁沈殊玉起伏的呼吸。
不知睡了多久,沈殊玉迷迷糊糊间被裴含章轻轻地晃醒。
“阿殊,别睡了,快睁眼看看。”
沈殊玉迷蒙地睁开双眼。
一束明亮而璀璨的焰火从不远处的大地上如流星般直冲天际,而后火树银花在两人的眼前倏然绽放。
紧接着,像是得到了释放的信号一般,一簇簇绚丽的焰火如炸裂的星星紧随其后,点亮了京城整个夜空。
沈殊玉与裴含章甚至不需要抬头,因为光芒就在他们眼前盛放。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焰火渐渐燃尽,夜空恢复了从前的沉寂。
沈殊玉的心却还在为刚刚的美景轻轻跃动,眼中满是惊喜。
“好看吗?”裴含章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沈殊玉脊背一僵,这才发觉自己睡着时一直窝在裴含章的臂弯里。
原来,西照塔并不是他们今夜的目的地,焰火绽放的那一刻才是。
沈殊玉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敢动也不说话,目光有些许迷茫,像只离群索居的小鹿一样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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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不明白裴含章的心意,只是很多事让她身不由己,她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他的这份真心。
裴含章也不催促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她的答案。
“好看。”过了半晌,沈殊玉轻声答道。
裴含章终于等到这个答案,他像是重新获得了勇气一般,收紧手臂把沈殊玉揽进怀里,然后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
“那就好。”
-
大年初一,沈府众人起床后,沈渭先带着沈夫人和三个子女去了祠堂祭祖。
祠堂里,沈夫人把燃好的香递给沈渭,沈渭把香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而后带着众人磕头。
从祠堂出来后,沈渭要去给上峰拜年,还要去会会老友。
他这几日又琢磨起沈殊玉的婚事,沈殊玉似乎一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沈渭便想借拜年之际各处走动走动,为沈殊玉物色一下人选。
沈渭回头看了看沈瑶华,她正拿捧起一团雪作势要和沈晏清打雪仗,看起来没心没肺。
他暗自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沈殊玉,“阿殊。”
沈殊玉快走两步站到沈渭旁边,“父亲叫我何事?”
沈渭看了一眼沈夫人,沈夫人与他的视线堪堪相撞,立刻会意他有事要与沈殊玉私下商议。
“老爷,我带着瑶华和晏清去旁边的柳府找柳夫人说会儿话,拜个年。”
“去吧。”
其实拜年一事,沈夫人早上也和沈殊玉提过,沈殊玉既然在家,沈夫人要带沈瑶华出门就必然也得问问沈殊玉的意思。
奈何沈殊玉表示自己昨夜吹了风身体有些不舒服,再加上她不认识各府女眷,去了也不自在,沈夫人便没再强求。
语毕,沈夫人拉着沈瑶华和沈晏清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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