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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章 最后的晚餐
    德思礼一家抵达的这间小屋简直糟糕透了。

    因为靠近海边,屋子已经严重退化,到处都是潮湿的痕迹,连那些本该是缝隙的地方都变成了巨大的破洞,咸咸的海风肆无忌惮地从中穿过。

    “真是太不卫生了!”

    患有洁癖的佩妮感叹道。

    虽然薇薇安没有佩妮那么夸张,但她也相当爱干净(为此达力经常抱怨,而弗农虽然没说出口,但心里也多少认同达力的看法),于是薇薇安干劲十足地投入了清洁工作。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是,这次逃跑时他们车的后备箱里装着达力和薇薇安的生日礼物,还有一整套的露营装备。

    “既然这样,不如趁孩子们去学校之前,咱们全家一起露营吧!”

    因为早已做好了准备,他们的物资齐全。

    那条潮湿而肮脏的毛毯被他们用来擦拭地板和墙壁后,直接用来堵住那些洞口。

    没有燃料的壁炉则被他们填满了便携燃料。

    虽然那里有一些柴火,但他们直接忽略了。

    在这样靠近海边的地方,潮湿的木材根本燃烧不起来。

    他们在地板上铺了隔热垫,点燃了壁炉里的火,终于让屋内稍微有了些许暖意。

    “来吧,薇薇安……汤热好了,喝点暖暖身体。”

    “谢谢,爸爸。”

    薇薇安接过来的是一罐坎贝尔玉米浓汤。

    由于罐头不好打开,试了几次后,达力说了句“给我”,就夺过罐头,利落地打开后递还给她,她向他道了谢。

    佩妮的那份则是由弗农打开的。

    德思礼家里有些老旧的性别角色分工——“因为是女孩”“因为是男孩”,这种明确的性别角色分工在现代看来确实有些不合时宜,但德思礼的孩子们对此却心照不宣,各自履行着自己的义务,同时享受着各自的权利。

    海边小屋的晚餐是坎贝尔浓汤、饼干,还有每人一袋的薯片。

    对于每天都在关心家人健康、推崇生吃蔬菜和水果的佩妮来说,这简直是难以忍受的菜单。

    兄妹俩不禁偷偷瞄了佩妮的表情。

    察觉到的佩妮板着脸说道:

    “……今天是露营嘛,我就不计较了。”

    弗农连忙打圆场:

    “对呀亲爱的,是露营!今天我们全家出来露营了!所以,哪怕是对身体不好的食物,今天也没问题,最近老是待在家里心情郁闷得很,换个环境心情也会好些,不是吗?你们也应该好好放松一下,享受这个时刻。”

    兄妹俩同时互相看了一眼,看来这次的逃亡变成了……露营。

    “爸爸说这是露营,安。”

    “……是啊,露营嘛,不健康的食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是带了扑克牌就好了,我竟然忘记了。”

    “是啊,不过虽然没有扑克牌,我还有这些,不知道能不能替代呢?你们觉得怎么样?”

    说着,佩妮笑着拿出了一袋和一块大巧克力板!这意味着什么……

    “‘some more’来了!!!”

    薇薇安和达力欢呼起来,德思礼夫妇也愉快地笑了。

    “有这么能干的妻子,我真是幸福啊!”

    “别这样,弗农!”

    “谢谢妈妈!我爱你!”

    “我也爱你!还有我也爱斯莫尔!真是太开心了!”

    斯莫尔是露营时不可或缺的甜点,用火烤融的和巧克力夹在全麦饼干(用未剥皮或胚芽的全麦粉制成,颜色呈焦棕色,口感酥脆,非常适合搭配和巧克力)之间,味道非常美味。

    据说名字来源于“some more(还要更多!)”,因为它实在是好吃得让人停不下来。达力和薇薇安都非常喜欢这种甜点。

    弗农主动承担起家长的职责,负责烤,佩妮则手脚麻利地将它们夹好,孩子们像小雏鸟一样兴奋地吃着。

    这滋味真是好到令人脸颊都要融化了!

    德思礼夫妇并没有吃,他们笑着说,看着你们吃的这么开心,我们就饱了。

    不过,薇薇安心想,佩妮可能是这样,但食量大的弗农今天晚上的晚餐肯定觉得不够吧。

    看着手中剩下的最后一份材料,薇薇安有些犹豫。

    她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的达力,并递了个眼神,看来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虽然他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咕哝着点了点头。

    “……爸爸,这最后一块能让我和达力来烤吗?我想试试!”

    “拜托啦,爸爸!让我和安来烤吧!”

    “当然可以,达力,薇薇安,要小心别烤糊了哦!”

    于是达力和薇薇安小心翼翼地将串好的靠近火堆。

    太近或太远都不好,他们谨慎地避免烤焦,仔细地将它们夹好,然后递给了父母。

    “请用吧,爸爸妈妈!”

    德思礼夫妇原本微笑着看着两个孩子,但听到这话,他们先是瞪大了眼,然后连连推辞,说:

    “孩子们,不用这么客气!我们看着你们吃得开心就很满足了!”

    “是啊,你们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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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达力差点按捺不住伸手去拿的时候,薇薇安立刻用胳膊肘狠狠地给了他一击。

    这可不是玩笑,是真正的一击。

    达力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不过她选择无视他。

    “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吗?因为你们为我们做了这些美味的食物,我和达力才会感到这么幸福,所以我们也想回报你们!这是我和达力第一次合作完成的食物,我们想把它们送给你们,而不是自己吃……可以吗?”

    达力忍住疼痛,艰难地说道:

    “对啊……我们已经吃得很饱了……你们俩吃吧……”

    看起来两人已经下定了决心。

    德思礼夫妇陷入了沉默。

    薇薇安递给弗农的烤夹心饼干(s'more),被弗农接过,他轻轻地将其掰成两半,然后递给了佩妮。

    他们二人几乎同时把饼干放入口中,默默地咀嚼着。

    薇薇安因为父母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而感到不安,忍不住想要握住达力的手,却被他拒绝了。

    达力无言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去看父母。

    薇薇安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父母,惊讶地发现他们都在默默流泪。

    当她呆呆地看着父母的泪水不断涌出时,逐渐听到了某种如猪的鼻息般的声音——像是呜咽或呻吟的声音,从弗农那边传来。

    接着……弗农像野兽般吼叫了起来!

    随着这一吼叫,弗农猛然冲向他们,把孩子们紧紧地搂在怀里。

    突然的转变让薇薇安眼花缭乱,脑袋一阵剧痛。

    她抬起头,发现佩妮越过弗农的肩膀,伸手用力拍打着她和达力的头。

    佩妮也在哭泣,因呼吸不畅而声音发颤,似乎在说些什么。

    ……难道他们的父母疯了吗?

    薇薇安绝望地看向达力,却发现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正用眼神告诉她“就这样吧”。

    于是,薇薇安也放松下来,任由父母紧紧抱住她。

    渐渐地,德思礼夫妇开始说起人类的话语。

    薇薇安侧耳倾听,听到他们激动地说着:

    “他们是多么好的孩子啊”、“我爱你们,我的孩子们”、“从未见过如此优秀和善良的孩子”、“你们俩简直是天使,肯定是上帝派来的”、“有这样的孩子,我们真是太幸福了”。

    这些充满情感的言辞让薇薇安脸红了起来。

    德思礼夫妇极度溺爱孩子,甚至连孩子们自己也承认他们的父母过于偏爱他们(但若有人这么说,夫妇俩总会回应:“我们并不认为自己是偏爱,一切都源于孩子们太优秀了”),显得太过夸张。

    刚才的紧紧拥抱和头上的拍打,其实是他们想要温柔地抚摸,只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变得失控。

    不过,薇薇安并不反感这种表达,内心深处涌现出一种难以抑制的笑意。

    “这是因为爸爸妈妈是天底下最棒的爸爸妈妈,所以才把我们养育得这么好!对吧,达力?”

    “没错,安说得对,我们之所以是好孩子,全都是爸爸妈妈的功劳,对了,你们觉得s'more怎么样?好吃吗?”

    “太好吃了!我们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他们又哭了起来,于是达力和薇薇安决定,改天再一起做饭,送给父母作为礼物。

    这顿饭扫除了这几天的所有烦恼,成了他们最美好的晚餐,也是一家子最后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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