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讳莫如深。
在乡下熬几年,熬不住的大有人在。
每一年都有坚持不下去的知青,和村里人结婚,或者有门路的,嫁回城或者倒插门。
之前那个懒懒散散的顾思雨不就是吗,有个城里人看上她了,却死活不肯嫁。
后来大家才知道,顾思雨不缺钱,但是有个继母,她爹每一个月都会打一笔钱过来,但是不让她回去。
顾思雨不想嫁给那个城里人,可是架不住有人眼红啊。
就这样,因为嫉妒和顾思雨美滋滋的小日子,她自然而然地被大家孤立了。
他们这些下乡的知青,说的好听的是城里人,其实都是被家里爸妈放弃的孩子。
哪个独生子女会想不开来乡下吃苦?
当然,苏鹊仪除外。
他们家里的情况其实也很拮据,只不过是不用下地干活而已,能嫁到城里去也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一些过的更苦的干脆嫁到了村里,总归有人帮衬着了。
入赘到村里的也不少,都是些吃不了苦的瘦弱男人。
不过,那个何美惠也是小有姿色,估计觉得自己有信心拿下方礼明。
可是也不看看人苏鹊仪长什么样,珠玉在前,谁还看得上其他人。
苏鹊仪回到房间,没有吃晚饭。
昨晚还有水煮白菜呢,今天啥也没有了。
她不准备在知青点吃饭了,可是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吃饭。
总不能一直抢陆时元的饭吃吧。
顾思雨给她指明方向,“你找个村里的人家搭伙,每天给你做饭不就好了,我就是这样的。一个月三四块钱。”
苏鹊仪恍然大悟。
顾思雨将两个大肉包子递给她,“补你昨晚的那一块钱。”
苏鹊仪一边收下一边问道,“你不是上了一天的工吗?哪里来的包子?”
“给我做饭的那户人家的小儿子今天过生日刚好做了包子,不多,我买了点。”
“噢噢。”
心里却在思索找哪户人家搭伙吃饭比较好。
可是整个村子里,她就只认识陆时元。
要么——就他了?
明天问问吧,不过他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不知道会不会答应呢。
这边心情甚好的陆时元穿着个白背心在院子里做木工。
苏鹊仪还没有说要什么样子的家具,他先把木料都准备好。
村长大伯推开门进来,看见满地的木屑,“元子,做木工呢。”
陆时元擦了擦手,起身给大伯搬了个板凳。
“大伯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村长清了两下嗓子,“也没啥,就是想问你,那个苏知青今天咋样?”
陆时元专注手上的活,“还行。”
“没吵没闹?”
“嗯。”
“那这个小丫头也还可以,不少新知青下地第一天就吵着闹着要回城。”
陆时元没有接话。
“元子啊,你看看你,岁数真的不小了,你堂弟比你小两岁呢,孩子都会说话了,你这不着急我们做长辈的急啊!”
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了。
“自从你爹走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好多说你什么,但是这人生大事可不能耽搁啊。大伯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体谅体谅我们这些长辈。”
陆时元停下手中的动作,没什么表情。
“大伯,我现在真的没有那些心思。”
大伯叹了口气,无奈地站起身,“你总是说自己没意思没意思,可是你不能一辈子没意思吧?马上成了老光棍,就更找不着好姑娘了!”
“算了,随便你吧我们这些长辈的话你是不乐意听的,我也不想老是做这个坏人。”
“只有一点,不许和知青在一起。”
“那些知青,总是要回去的。”
村长走的时候,陆时元还在继续做木工。
做着做着忽然放下手中的刨刀。
他知道她是要回去的。
她在青山村过不好,她该回她的首都去。
他没敢妄想和她——
但是,他的目光总是被她死死吸引住,挣扎不了。
第二天一早,苏鹊仪又像游魂一样起来随便弄了口点心吃。
昨晚的包子还剩下一个,揣上,当午饭吃。
洗漱完,看着包扎着半边脸看上去很滑稽的方礼明,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礼明哥,你的脸怎么了?”
难不成是昨天她偷偷骂他的时候被上天听到了?满足了她?
那也——太棒了吧!
哼,离开了首都就开始敷衍她的方礼明早就不是在首都那个乖乖听话的方礼明了。
本来还想着知根知底,嫁给他得了,现在看来还得再考虑考虑。
方礼明一大早就被苏鹊仪好一顿嘲笑都要气背过去了,可是还要迁就着这个大小姐,不能和她对着干。
迟早有一天气出毛病来。
不行,苏鹊仪还有用,忍!
不过好在,脸受伤了今天可以和大队长请个假。
昨天卫生站的医生说了,及时送来消毒了,不至于留下大片的疤痕,但是肯定也是有痕迹的。想想就呕血,自己莫名其妙被人暗算了,还破了相。
别让他知道昨晚的是谁!
“鹊仪,昨晚我不小心磕到脸了,去卫生站花了不少钱,你跟前还有钱吗?”
苏鹊仪一脸莫名其妙,“礼明哥,你和我要钱?”
自己在首都看他可怜确实是接济过他不少次,可是这次下乡爸爸给了他不少钱自己是知道的,看个脸而已能花多少钱?
方礼明也有些羞耻,还不是因为那些钱要攒着!
他爸妈没给多少钱,估计以后也不会多邮钱过来,他得做长远打算。
可是苏鹊仪就不一样了,她是苏父苏母的掌上明珠,肯定跟前有不少钱。
“鹊仪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他装作一副很失落的模样。
苏鹊仪想了想,自己虽然不聪明,可是也不是个傻子啊。
爸爸走之前特地将自己托付给他,花了不少钱呢;自己当时也脑子一热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下乡了,不然也不用受这么多罪。
越看方礼明越觉得他的嘴脸难看,拧了拧眉,过去十几年把他惯坏了,现在下乡了才敢这样磋磨她。
“礼明哥,你好歹是个男人,还是有些担当吧。”
说着便走了。
真奇怪,为什么她以前会觉得这样小气吧啦的男人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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