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威伯嫡子同宋芳烟的成婚吉日定在八月十三。
前一晚,宋嫔便派人去知会了明帝,预备次日天刚亮时便出发,明帝拨给她四个御前侍卫随行。
梨儿服侍宋嫔喝下安胎药后,看了眼候在储秀宫门口的马车,疑惑道:“小主,为何明日要走得这样早?
信上不是说,叫咱们直接去振威伯府吗?婚仪一般都是午时开始呀,咱们去的太早,岂不是太给他们面子了?”
宋嫔轻笑一声:“谁说我要去振威伯府了?”
梨儿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小主要去宋府!”
她嘟囔道:“奴婢也奇怪呢,明明说的是将先夫人的遗物给咱们,还去振威伯府作甚...”
宋嫔意味深长道:“他们自然是有旁的打算,只不过我不上当罢了。”
她眸光一转,又道:“我的打算,他们没命受;他们的打算,可是要折自己的寿。”
...
次日黎明时分,宋嫔便乘着马车出了宫门,直奔宋府而去。
到宋府门前时,府门只是虚掩着,隐隐能听到里头忙乱的声音,人来人往。
天朝女子出阁,一般是天不亮就起来在娘家筹备梳妆,巳时之后夫家来人迎娶,接亲队伍绕城一圈后回到夫家,拜堂正式开始。
一个御前侍卫上前叩门,等了片刻方有一个小厮前来把门打开。
宋嫔乘坐的马车从外头看不出身份,他瞧了一眼,只以为是老爷夫人的同僚好友前来贺喜,便道:“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今日嫡小姐出阁,府上事忙,贵客先自便就是。”
梨儿掀开帘子,怒目而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天子嫔妃宋嫔大驾,你岂敢怠慢?!”
梨儿前些年在府上明里暗里受了不少欺负,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今日终于扬眉吐气。
那个小厮哪见过这架势,听见“天子”二字大吃一惊,再一看马车旁的几个玄衣侍卫个个器宇轩昂,腰上挂着“御”字令牌。
他第一反应便是从前的小姐回来寻仇报复了,两股战战就跪了下来,作揖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就进去为娘娘通传!”
梨儿扶着宋嫔下了马车,二人对宋府布局自然是了如指掌,不一会儿便走到了正厅。
宋嫔刚在主位上坐下,宋父和夫人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宋嫔在宫里养了几个月,又有傅皇后照拂,吃穿用度皆比在宋府时好了不少,气度自然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她端坐上首,身穿嫔位朝服,虽不至于雍容华贵,却也是一派贵不可言。
宋夫人面上又惊又怒,却还是挂着笑阴阳道:“棠儿怎的回府来了,也不和做爹娘的打个招呼,把府上的人都吓住了。
今日你妹妹出阁,府上忙得很,怕是顾不上招呼你,本想叫你去振威伯府观完了礼咱们娘俩再说些体己话的...”
宋嫔冷冷打断:“我尊您二位一声父亲母亲,是我懂孝道、讲礼数,但君臣之礼不可费,父亲母亲,请吧。”
她伸出右手,手掌朝上示意宋父二人行礼。
宋父气结,指着她鼻子颤颤巍巍道:“你、你这逆女...”
宋嫔不为所动:“此事传出去可不好听,父亲也不想才遭贬官,就又被御史参一笔吧?”
宋父一甩袖子,不情不愿行了礼,宋夫人也屈辱地跟着福身。
远处“哒哒哒”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宋芳烟脸上的妆化了一半,听闻宋棠来了,便不顾下人阻拦冲了过来。
她到前厅时,正好看见父母给宋棠行礼,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宋棠,你还要不要脸!”
梨儿怒目圆睁,高声喝止:“大胆!你怎敢对宋嫔如此语气!”
宋芳烟掐腰站在厅堂正中,冷笑道:“我可是振威伯的儿媳,未来的振威伯夫人!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几品嫔位的狗而已,王爵及其亲眷可是超脱品级的!”
宋嫔悠悠然道:“我确实只是一介四品的宫嫔而已。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没有成亲吧,小伯爷何时迎你过门了?
再者说,振威伯嫡子一无官职在身,二未承爵,见了我也是要行礼的,你又如何不能呢?”
宋芳烟愣住,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宋嫔继续道:“我乃天子嫔妃,哪怕是振威伯今日见了我,我们也得各论各的。他行臣礼,我行品级之礼,你说是也不是?”
宋夫人见女儿吃亏,连忙出来打圆场:“你们姐妹一场,何必剑拔弩张。烟儿,你疯疯癫癫的像个什么样子,快回去梳妆,待会儿便要上喜轿了!”
宋芳烟“噔噔噔”跑远了。
梨儿还欲阻拦,宋嫔却不欲多言,只对着宋夫人道:“母亲,信上说你要将亡母遗物交给我,可否拿出来了?”
宋夫人眼睛滴溜溜一转,显然是不愿此时拿出,推辞道:“这...这几天太忙了,我还未收拾好,怕出什么差池。不若等烟儿拜了堂,母亲给你好好找找。”
宋嫔却不好糊弄:“家书十日前便送到了宫里,想必那时候就找出来了,母亲却说眼下拿不出来,莫非是有旁的什么考量?”
宋夫人面上的笑僵了一瞬,“怎会...”
宋嫔淡淡道:“不瞒父亲母亲,今日女儿回府,便是因着怀了龙胎才求来一个恩典,叫陛下可怜我自幼亡母,否则女儿可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做了嫔妃还能自由出宫。
所以父亲母亲最好是莫要叫女儿为难,若是耽搁了回宫的时辰,少不了要被斥责恃宠生娇,连累父亲做官。”
宋父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对夫人道:“你莫要再磨蹭了,快点去吧。”
这时宋嫔终于能够肯定父亲并不知情,今日恐是继母想了一出什么戏要她好看,哄骗过了父亲。
宋夫人笑得十分勉强:“是,当日便找出来了,可这么多天过去,我一时忘了放在哪。现在烟儿那边还得我主持大局,怕是顾不上...”
宋嫔眸中厉色一闪而过:“母亲怕不是觉得等妹妹出嫁之后便是他姓人妇,不管你等会儿做了什么,她都不会再被宋家连累,所以才一直推脱,想等到礼成之后将东西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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