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从她初去寿康宫侍疾到今日拜见太后,她都只带了蝉儿一人。
一方面是因为宫里需要主事宫女,蝉儿和晴儿二人必留下一个。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二人之间,她更愿意相信从家中就服侍她的蝉儿。
可从瑶卿在寿康宫中招,她便知道自己身边出了背叛者。
不管她娴妃再如何神机妙算,没有自己宫里下人从中协助,她也没法达成。
如今,要么是蝉儿在寿康宫时暗中引着瑶卿发现了那带有天花的珠钗,
要么就是晴儿趁她不在时给娴妃处传了信儿,而娴妃手眼通天,竟在寿康宫也收买了人。
怎么看都是前者可能性更大些。
她确实不能确定是蝉儿还是晴儿背叛了她,也不知为何那人要背叛她,但很快就会了。
二月初一是怜嫔生辰,因她已怀胎六月有余,明帝为让她开心,早早便准怜嫔在自己宫中小办一场生辰宴。
而她和娴妃,身为后宫位份最高的两个主位娘娘,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
盈昭媛对蝉儿附耳道,“你去将本宫库房里那尊送子观音拿来,将它浸泡在夹竹桃汁里,明日再捞出来送到怜嫔处。”
蝉儿一脸不可思议,惊道,“娘娘要对怜嫔…?”
盈昭媛轻抚了下小腹,淡淡道,“今时不同往日,本宫如今腹中这胎若是皇子,自然要早为他做打算。
本宫如今只信你了,去吧。”
蝉儿犹豫了下,最终郑重其事地点头退下了。
趁着蝉儿不在,盈昭媛又叫了小李子入内道,“你叫两个机灵的小太监悄悄看着蝉儿,若她今晚出了钟粹宫,不要打草惊蛇。
先远远跟上去看她去了谁宫里,再回来向本宫禀报。”
小李子闻言也是大惊失色,问道,“难道蝉儿她…?”
盈昭媛颇为心累的点了点头,“前几日本宫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回娘娘的话,早已准备好了,奴才这就去拿来。”
早在瑶卿染上天花之时,盈昭媛就料到了这一日,那时她便想出了这个计划。
她库房里有尊送子观音,是一早便打定主意要送给怜嫔做生辰礼的。
她命小李子秘密去寻匠人又打造了一尊一模一样的,为了不被晴儿和蝉儿得知,一直便放在瑶卿的私库里。
而这私库只她一人有钥匙,所以旁人无从得知。
她今晚命蝉儿动了手脚的是原先那尊,若蝉儿被娴妃收买,那她今日一定会想尽办法去翊坤宫处通风报信。
明日怜嫔生辰宴上,只怕娴妃就会寻个由头当场发难。
而她要做的便是命小李子将那尊动了手脚的送子观音在送到怜嫔那之前悄悄替换掉。
这样一来,明日不管如何查验,这尊观音也是毫无问题的。
只要明日娴妃发难,那她就能确定蝉儿是那个背叛者。
反之,便是晴儿。
原因无他,她有孕一事只有蝉儿和晴儿二人知晓。
次日便是二月初一。
怜嫔在长春宫内摆了一个小宴,请明帝午时赏光。
说是生辰宴,其实并没有几个嫔妃前来。
一来是因为她位份并不算高,虽身怀龙胎,也不至于众人都前去巴结。
二来则是因为刚出正月,日子还冷,路上积雪难行,没有仪仗的嫔妃并不方便走动。
三来,如今怜嫔肚子日渐大了,万一宴席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们怎么说的清?
最后嘛,怜嫔自然是想借这个时候与明帝单独相处的。前阵子明帝忙于天花一事,甚少踏足后宫,连带着有孕的怜嫔也被抛之脑后了。
众人又怎能不解风情打扰呢?说不定还会被怜嫔记恨。
因此,生辰宴上高位嫔妃便只有娴妃亲自来了,另外就是长春宫里的另两个小主,苏贵人和庄才人。
其他嫔妃就只是命宫人送了生辰礼来贺。
几人也不是什么推心置腹的金兰关系,刚寒暄了几句,明帝便到了。
“陛下!”怜嫔眼前一亮,起身便要行礼。
明帝忙两色扶住,道,“如今身子重了,便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怜嫔羞道,“多谢陛下今日赏脸,来得这样早,叫臣妾感动不已。”
明帝笑道,“这就感动了?”
说着,命人将一个珐琅镶金匣盒拿了上来,又对怜嫔道,“打开看看。”
怜嫔欣喜不已,满眼期待的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整套翠玉玛瑙头面,精致华贵。
那头面上还镶嵌了砗磲、珊瑚和琥珀,诸多宝石交相辉映,荟萃一堂。
怜嫔美目闪烁着晶莹的泪光道,“陛下,这实在太贵重了,臣妾怎堪佩戴…”
明帝不甚在意地摆手道,“朕赏的,你自然配得。”
随后他又看向底下一众嫔妃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朕也许久未曾见你们了,既然都在,便开宴吧。”
“陛下且慢。”
娴妃婷婷袅袅起身,不缓不慢地行了一礼,柔声道,“今日人多眼杂,怜嫔也已月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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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想着姐妹们可能不通医术,万一吃食或贺礼有什么相克的,刺激了怜嫔身子可就不好了。
为防万一,不如请太医将席上众物先行验过再开宴,不急这一时。”
明帝点了点头,“爱妃心细如发,所言有理,那便依你所言,叫太医来吧。”
一旁的蝉儿和小李子刚将贺礼奉上,还未来得及回宫。
听见这话,小李子心下泛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敢暴露一丝。
今日一早,娘娘便秘密让他支开蝉儿,将那送子观音调包,又命他和蝉儿一起送贺礼给怜嫔。
当时他稀里糊涂照做,却不明就里。
如今惊得一身冷汗,竟是蝉儿有了异心!多亏娘娘有先见之明,不然日后恐酿成大祸呀…
小李子正想得出神,那厢太医已查验完了,向明帝禀报并无异样。
怜嫔自打怀孕以来,宫里就常住了一位太医,只为时时看护这胎,因此来得极快。
小李子不动声色长舒了一口气,扭头看见蝉儿面色惨白,也没顾上再看娴妃神色,只皮笑肉不笑道,
“今日你是怎么了?一路都心不在焉的。快些回宫吧,已是耽误不少时辰了,娘娘那里还要人伺候呢!”
蝉儿只得跟着走了,脚上好似有千斤重的沙袋绑着,将她扯入无边深渊。
她怎会还不明白?怕是娘娘已看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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