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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章 还他
    月挂东天,星河垂地,池里荷花不像盛夏时那样繁茂,花瓣已经开始凋零,露出成熟的莲蓬。

    偶尔有几片落叶飘落在水面上,随着水波缓缓旋转。

    四周的灯笼柔和的照着芝兰院,也照在瑥羽的肩头。

    这一个月,他日夜都极其忙碌,白日里去学府,晚上回府理清珍宝阁的账目。

    就连十天一次的课休,也用在坐镇珍宝阁,熟悉生意上。

    由于每日天不亮就进学,高嬷嬷怕打扰公主休息,免了他的朝拜。

    昨天他回的早,想着该去公主的院里向她呈报一些近况,却没见到人。

    采苓说公主近日疲累,已经早睡下了。

    疲累?

    瑥羽走过月亮门,影子斜斜的坠在地上跟着他。他心里如今也像这影子一样歪歪斜斜,别扭的很。

    今日这么晚了,可能又见不到公主了,按说他不应该去的,昨日那么早,公主都睡下了,今日这么晚......

    但他还是来了。

    室内灯火未歇,采苓得了准许,将人领进去,在这之前小声对他嘱咐,

    “殿下今日走路走的脚痛,已经擦过药了。瑥羽公子尽量缩短些时辰,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瑥羽轻轻颔首。

    一进门便闻到一阵的花香,说不清是哪一种,可能杂糅了多种花的香味,浓郁却不熏人,颇有种热烈的氛围。

    她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托着腮。

    “瑥羽见过公主殿下。”

    “有些日子没见你了,过来我看看你。”

    瑥羽走的近了些。

    想来是刚刚沐浴完,她乌黑的长发完全散开,柔顺的垂在两肩。

    脸颊上还带着一丝未消的红晕,眉眼秀丽,眼神明亮,无需过多妆点便已动人。

    他在她身前一臂的距离停下来,她身上的香味猛烈的钻入的鼻子里,迷离又悠远。

    这就是《洁身自好篇》里讲的熏香吧。

    “想什么呢?”

    鬼使神差的,他问出来,“殿下这里的味道沁人心脾,是用的什么熏香?”

    “好闻吧,是我自己研制的,百花味的头油,可不是什么熏香。”

    原是这样,瑥羽点点头,霜清玉洁的面庞闪着光彩,浅声回应,“回殿下,好闻的。”

    “你太高了,我还要仰着脖子看你。”楚乐仪语调懒懒的,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他怎么样。

    这把瑥羽难住了,弓着腰,也不够矮,还是需要公主稍稍抬头。若是现场蹲个马步,又不算雅观。

    他干脆跪着吧。

    方一撩起衣摆准备跪下,公主又发了话,“别跪别跪,多累啊。”

    “不妨事。”瑥羽跪着也是挺拔修长、龙章凤姿的,眼神流盼之间仍有一点羞涩难掩。

    他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他能感觉到公主今天兴致不高,公主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可他就是能从刚才触及的眼神中觉出点难过的意味。

    他不是很希望她难过。

    如果公主看看他就能心情好一些,他愿意的。

    她也不是爱客气的人,没再阻拦,“玉章学府如何?先生待你好吗?”

    瑥羽面带笑意,目光温和,“学府很好,那里比我想象中还要广博,积韵深厚。

    每一天我都受益匪浅。不论是先生还是藏书典籍......有生之年能在这样的地方和大儒交谈,瑥羽真的荣幸。”

    他没提到挑衅他的同窗,与他更在意的东西相比,这些同窗的闹事根本不值得他入心。

    楚乐仪闻言,微微点头,“那就好。”接着就陷入了沉思,心不在焉的。

    瑥羽主动说起结交朋友的进度,“我已经在跟名单上的人接触走近了,有几个并不反感我。”

    “做的好。”

    “珍宝阁交接的很顺利,店里的生意照常,近日我正写信给六个州县的分店掌柜。

    让他们到店里议事,我打算统一几点新的规矩。”

    “做的对。”

    “殿下,您不开心?”

    楚乐仪一顿,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不开心的,视线停留在他关切的神情上,“让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可以告诉瑥羽听吗?瑥羽或有办法为您解忧。”

    楚乐仪也不忸怩,有什么就直接说了,

    “见到了故人,想起原来的日子,突然就有那么一种......眼前的星辰,已经不是昨夜的星辰的感觉。”

    她歪着头托着腮,胳膊肘撑在桌沿上,任由自己的思绪散落,怀想自己原来待过的那个世界。

    瑥羽听着,自然而然就想到今天公主摆手说“我等你”那个画面,素来张扬恣意、什么都胜券在握的公主,竟有要等人的一天?

    公主与那个人,还有一段“原来的日子”?

    他下意识以为,公主把那人比作星辰。

    “星辰有什么好,远居天际,捉摸不定。

    时而显露真容,时而又被乌云笼住,若即若离,叫人空怅惘。

    还要仰着头去看,多累人,实非良物。殿下何不看看别的?”

    在楚乐仪读过的关于星辰的文字里,古往今来,很少有说它不好的。

    吟诵也好,研究也罢,甚至比喻,大多都是正面的存在。

    瑥羽这样一个古人,虽然是书里的古人,对星辰的看法还挺独特。

    她好笑道,“星辰不好,那我应该看什么?”

    “瑥羽就在您眼前。”

    “......”

    “腿都跪麻了。”

    “......”

    “就为了您不用仰头看。”

    “......”嗯?

    楚乐仪身子坐正,也不犯懒了,好像头一次认识他,这人突如其来的,怎么就来了脾气。

    看他明明安安分分的跪着,一张俊脸恰到好处的往上抬,说话的语气却一句比一句怨气重。

    楚乐仪更觉得癫,是他自己要跪的好不好!

    她不让跪他还说不妨事。

    跪了又在抱怨。她直想拿脚踢他,有点远没踢着,“麻了就起来啊,我又不是虐待狂。”

    “殿下又不想看了?”

    楚乐仪扬起声音,“不是你说你腿麻了了吗?”

    “不妨事。”他跪着轻轻的往前蹭,离她膝头仅仅一拳距离停下,确保她能踢着,“踢吧。”

    最反感以色侍人的瑥羽愤愤的想,那人有他好看吗,穿的花里胡哨的像只五色雀。

    一只五色雀怎么就让公主悲春伤秋成这个样子,

    还他张扬明媚的公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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