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太监都是东厂的人,陆子卿不敢招惹,只乖乖配合退回到院里。
院里没下差的人都从门房里出来瞧,领头太监当众说。
“御药房里有药材失窃,咱家奉命调查太医院与御药房所有人。”
他半侧脸扬了扬哑巴,身后的太监利落分散,前往各个门房搜查。
苟董曦这个六品院判,不光得罪不起前朝大臣,就连内庭的阉人也不敢得罪。
他拱手赔笑脸,说:“黄公公,我们太医院的人都是经过严格培训出来的,药材失窃,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赵公公冷脸说:“咱家奉命办差,你是说我没事找事了?”
苟董曦纵使心里再厌恶这些阉人,嘴上也不得不放低姿态。
“赵公公说笑了,我怎么会这么以为呢,只是随口问问,若真是我们太医院里的人行盗窃之举,公公不用亲自来搜查,我也会将人送到东厂,任凭公公发落。”
说到盗窃,宫中奇珍异宝无数,常常被宫女小太监偷偷倒卖,这也不算新鲜事。
毕竟盛治帝给那点喝稀饭的银子什么也做不了,大家只能从虎口里掏肉渣吃。
可药材失窃还是独一份,哪怕苟董曦与徐仕璋在太医院里数十年,都没听说过院里有谁盗窃药材。
这种东西虽然不像传统意义上的珍宝,但较为稀少且价格贵的药材,在黑市上能卖出高价,也堪比珍宝。
小太监经过小半晌搜查后,纷纷回来禀报,“禀黄公公,各地都搜查了,没有发现。”
“没发现?”黄公公垂眸思量,端着声音说:“搜查仔细没有,若是错漏一处,回去要了你们的脑袋。”
小太监闻言,为保脑袋又各自散开继续寻找,黄公公目视环绕,紧不慢地说。
“为防万一,你们身上的包袱也要放下来看看,查一个走一个。”
太医们一片哗然面面相看,小声嘀咕。
“搜查太医院不成,还要搜身,这不是把我们当犯人了嘛。”
“是啊,又不是我们偷的,就算是东厂也不能这么霸道吧。”
“谁敢私挪用皇上的药材啊,不是自己把脑袋往铡刀上放嘛。”
“…………”
悉悉索索,黄公公听了一耳朵,又冠冕堂皇的补充一句。
“本来今日过节,大家可以放松放松,奈何出这档子事,咱家也是没法子,只好让诸位配合一下。”
小半晌后,散出去的太监纷纷回来围在四周,摆手招呼着。
“所有人排成两列,快点快点。”
在权势面前,这些太医犹如蝼蚁无法反抗,只能听之任之,众人很快在催促声中排好队列,接受排查。
数十号人就因为药材失窃,在院子里弯弯绕绕,排了好长的队伍。
“以前御药房也丢失过药材吗?”陆子卿看着队伍说。
“没有。”池暮生与他并行,跟着队伍挪动。
“不过,有些药材确实很珍贵,像天山雪莲、千年灵芝,还有一些产量极少的人参等等,这些药堪比黄金,在民间没有,黑市上不是没有,只是少见。”
“而且你也知道,新鲜药材从生药库到御药房,制药流程和监督有多严格,就是我们在煎煮时都有人守着,哪有机会行窃,抓到一个就得下大狱,所以没人敢这么干。”
他继续往前挪动走下台阶,在陆子卿身边低声说着。
“我们不敢,倒不是说这偌大的紫禁城就没有财物失窃,像内宫里那些宫女小太监,平时做杂事也没什么人监督,就有大把的机会,将偷盗的财物拿出去倒卖。”
陆子卿反问:“宫中守卫森严,这些人怎么把东西拿出去呢?若是小物件还可以夹带。”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池暮生说。
“别看小物件,就是你袖子里藏根针,出宫门时侍卫都能给你翻出来,所以,夹带要想混出宫门根本不可能。”
陆子卿疑惑,“那他们怎么……”
池暮生看着他轻笑一声,“宫人不行,但是守卫可以啊。”
“你是说……”
池暮生无声的点点头,宫人连同守卫一起倒卖宫中财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他们将所卖的银两按四六分成,守卫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得到四成,这一本万利的买卖,谁都愿意做。
“你可以走了,快点下一个。”
正说着,排到陆子卿与池暮生。
“把你的包袱取下来。”小太监说。
池暮生把包袱取下来,小太监拿过去毛手毛脚翻找,把里面的折扇、茶叶、和钥匙都扔到地上。
“诶,你搜就搜,干嘛给我扔地上啊。”池暮生边躬身去捡边说。
“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宫扇和茶叶,被你这么扔,摔坏了就等着坐牢吧。”
每年端午节,皇上除了宴请群臣外还会赏赐礼物。
太监过于急躁忘了这是御赐之物,连忙躬身去捡,将包袱麻溜递还给池暮生,催促他赶紧走。
“你这是什么?”
池暮生刚拿上包袱,就听到旁边太监的询问声。
他侧脸便见太监手上的黄纸包,纸包一层层打开,整个人都傻眼了。
纸包里的东西正是他方才说的,千年灵芝和天山雪莲,还有两根人参。
不光池暮生傻眼,陆子卿也一样,盯着太监手上的东西,脑子里嗡嗡的。
这怎么可能?这些东西为什么在他包袱里?
还不待他反应,就听到面前太监的呵斥。
“好啊,失窃的药材果然在你们太医院里。”
在场的人闻声一副惊诧之相,纷纷朝前看过来,闹哄哄小声议论着。
“啊?药材真是我们院里的人拿的?”
“简直不敢相信,我们院里有人手脚不干净,他娘的,到底是谁害我们太医院的名声。”
“你看前面,不就是那个江湖游医嘛。”
“又是陆子卿。”
“…………”
太监把纸包呈到黄公公面前,他立着不动声色,只垂眸瞧了一眼。
徐仕璋立马上前,客气道:“黄公公,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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