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危一介江湖草莽穷光蛋,哪里买过什么宅子,也不懂盛昭宁路上交代的那些弯弯绕绕,譬如先假装觉得贵转身就走等卖家拉住他之后再回来......什么什么的。
只隐约记得一句“压价......狠狠往下压!”。
是以,当马车停在盛昭宁一眼就看中了的东街一座宅邸门前时,东家报出了“一千五百两”的价格。
周危朝盛昭宁的方向瞥了一眼,收到她的眼神暗示,面含深意的点了点头。
转身,看着面含笑意的东家,直接忽略掉前面的一千,重重一砍道:“五百两!”
盛昭宁:“......”
东家:“......”
空气里顿时透着诡异的沉默。
盛昭宁脸都要气绿了。
买宅子有这么砍价的吗!他就不怕那东家真拿刀追着他砍?!
东家闻言,脸色憋得涨红,伸手指着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周危还在不断的给盛昭宁递眼色,凑到她身边小声道:“走啊,刚才不是说要先假装走吗?”
盛昭宁咬着牙,从嘴角溢出一抹冷笑,“你哪里来的自信他会追过来。”
一砍价就砍掉了一千两,她们两个没挨打就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周危讪讪的抽了抽鼻子,没再说话。
盛昭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东家道:“抱歉,舍弟无状,开了个玩笑。”
她递了个台阶出去,那东家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令弟真是,巧舌如簧。”东家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
周危听不出来这句话暗藏的含义,还当是夸他能言善辩,下巴不自觉的扬高了两分。
盛昭宁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看来这东家也是个读书人。
此言出自《诗经·小雅·巧言》,巧舌如簧的下一句是,颜之厚矣。
这是在暗戳戳的讽骂周危脸皮太厚,简直就是臭不要脸。偏偏这是个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莽夫,半点听不出好赖话来。
东街的这处宅子是挑选出来的几个宅子里最合她心意的。三进三出,庭院足够大,内里规划合理,各色景观也一应俱全,又处于京城相对中心的地带。
如果价钱还可以商议一番的话,她还是更倾向于买这里。
“实不相瞒,家中近日正准备从徐州迁宅过来,此处宅邸也深合我意,只是价格上若能得东家宽裕一些,便是再好不过。”
一番话说的倒还算足够诚恳。
东家对面前这个俊俏公子本就存着几分好感,方才也是被她边上的那个楞头“弟弟”给气得狠了,语气重了点,这会儿也稍缓过些脸色来了。
“公子的考量我是知道的,一千五百两的价格虽说算不得便宜,却也不贵,毕竟这宅子地界足够大,又临近明熙街,可以说是京中最繁华的地段了,这价格......属实不能再降了。”
盛昭宁又道:“这处宅子在这里已卖了两月有余,却迟迟不曾卖出,个中缘由无非是寻常百姓负担不起价格,勋贵人家又觉得瞧不上眼,只能就这样放置着。”
东家被说中了心事,脸色登时一变,还不等说话,又听她道:“如今这宅子于我家而言是必要的,各方面也都符合家中要求,只是碍于价格方面还有待商榷,盼望东家能给个方便。”
话至此处,东家面上明显闪过一丝纠结。
这宅子空在这里的确已有两个多月了,如今他举家都迁往了外地,只剩下他一人留在京都操持着售宅一事,又迟迟卖不出去,也是心急如焚。
如今终于有人肯买,只差在价格没有谈拢,东家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做出了让步。
“公子既然诚心想买,那我也就不能死咬着价格不放了。”
盛昭宁一听有戏,顿时来了精神。
只听东家道:“一千三百两,这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
盛昭宁眉头一动,心知此话不假。
这么大的宅院,这么好的地段,一千五百两已是寻常价格,即使有让步也不会太大。
如今东家既然松了口,又一下子做出了二百两银子的让步,盛昭宁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往下压价了。
“好,东家既然这么爽快,那我也不再多言了。”
盛昭宁转头给周危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将钱袋子拿过来。
周危撇了撇嘴,将钱送到她的手上。
盛昭宁从里面摸出两张银票出来,“这二百两银子是定金,过几日待家人抵达京都后,便将余款补齐。”
东家收了银票,心知这桩生意是稳了,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好,好。”
二人签契画押后,这件事便算彻底定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周危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一会儿觉得盛昭宁好厉害,三两句话的功夫就能砍下来二百两银子,一会儿又觉得她砍的少了,就应该按照他说的五百两下手。
盛昭宁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不想理他。
马车到达盛府门前。
盛昭宁掀开车帘,脚刚刚落地,正要抬步向门内走去,恰在这时,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盛大人。”
她迈向门槛的动作一顿,收回脚步,回头望去,只见到一张相识却并不熟悉的面孔。
盛昭宁颔首道:“李大人。”
来人正是大理寺正,李绩。
在他身后,还浩浩荡荡的跟了一群人,看衣着应该是大理寺的衙役。
“李大人这是在外办差?”盛昭宁问道。
李绩回头瞧了瞧身后的人,点头笑道:“是啊,有个案子正在查,不过遇到了点儿麻烦。”
“不知可有什么地方,是盛某能襄助的吗?”
盛昭宁原本只是出于客气的随口一问,却没想到李绩闻言后,竟真的认真打量起他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萦绕在心头。
“还真有。”李绩说。
盛昭宁:“......请讲。”
她直觉得定不是什么好事。
“盛大人可否去过青楼?”李绩非常直白的问道。
站在一旁的周危闻言,双目瞪的溜圆。
这是能说的吗?
盛昭宁嘴角抽了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笑了笑道:“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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