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一嚷嚷把大家的视线都拉了过来。只见二太太指着意沛骂道:“你这个扫把星!别接近我儿子!”
“二太太,让我送孝和最后一程吧。”意沛拉着二太太的袖子哀求道,“送完这一程,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燕春妮一甩手挣开意沛,怒道:“滚开!孝和不想见到你!滚!”
二太太这一甩把意沛推倒在地,众人见状都纷纷议论起来。钟进贤皱着眉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难道孝和上路都不让他安生吗?”
燕春妮指着意沛道:“老爷,这个扫把星不能去!我们的儿子就是她害死的!”
钟进贤看了意沛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意沛,你......”
“爹。”孝谦凑近父亲耳边道:“二哥最喜欢意沛了,如果不让意沛送最后一程,二哥会不高兴的。”
钟进贤看了看孝谦,想起孝和临终时的嘱托,显然孝和对意沛是一百二十个放不下心,儿子都已经不在了,就像他刚才说的那句一样,难道要孝和走得都不安生?钟进贤看着意沛道;“好啦,好啦。你就跟着去吧。”
“老爷!”燕春妮诧异地看着钟进贤,“你疯啦!是她害死我们儿子的!”
“别闹啦!”钟进贤烦躁地说道;“快走吧。别误了时辰,儿子还要投胎呢!”
金如珍忙过来劝道:“春妮,算了。就让她走在最后面吧。时辰要紧。”
下葬的时辰不能耽误,而且钟进贤和金如珍都这么说,燕春妮没办法只好答应。她转身警告意沛道:“别让我看到你!听到没有!”
众人跟着送葬的队伍纷纷走出了钟家大宅。意沛跟随在最后,虽然不能在孝和身边,但好歹也算是送他走这条路了。
钟家的祖坟地边上建了一个新坟,孝和的棺椁停在了土坑边,工人拿起棺钉要钉上棺盖。“不!不要钉!”燕春妮扑过去抱着棺椁道:“让我再看我儿子一眼!”
“春妮......”金如珍过来扶着她道:“别这样。”同为母亲,金如珍能体会她此刻的心痛,“孝川,快过来扶着你娘。”她转过头去唤着钟孝川。
“哦!哦!”孝川忙跑过来扶着母亲。
棺盖被燕春妮推开了一条缝隙,孝和平静憔悴地躺在棺椁中。一看到儿子的面容,钟进贤、燕春妮和金如珍都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孝和......”钟进贤老泪纵横,双手紧紧地抓着棺椁的边缘。
众人都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但还是要劝阻两位放手。孝恒走过来哭着扶着父亲道:“爹,当心身子啊。”
“我的孝和啊......”钟进贤和燕春妮纷纷被孝恒和孝川拉走。
孝谦和母亲金如珍也走过去看孝和最后一眼,二哥很安静地躺在里面,孝谦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情绪,眼眶湿润的他迅速地将快要落下的泪水拭去。孝谦回头看一眼人群中的意沛,她想往前但又不敢,眼神中流露出焦灼的情绪。他很想叫她过来看孝和最后一眼,可是看到身边的父亲和二娘,他还是没有开口。当着孝和的面,如果看到意沛被二娘责骂,他一定会很伤心。孝谦叹了口气把头转了回去。
“当当当”棺钉将棺盖钉死了,这声音锥心般地一凿一凿地钉在钟家每个人的心上。
夜晚,钟家大宅安静地出奇,家人们疲惫地各自回房休息。窗外的雨还在下,不只是房间就连每个人的心都很潮湿。
孝恒手中攥着一块镇纸发愣,这是孝和送给他的,可现在却已经物是人非了。“唉~~造物弄人啊。”孝恒叹了口气。
游小鱼端着银耳莲子羹走了进来,“大少爷,大太太让我送夜宵来。”小鱼把莲子羹放在书桌上,“大太太说,晚饭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怕您饿着。”
孝恒看了一眼银耳羹道:“孝和最喜欢吃银耳羹了。可惜他现在......”孝恒把碗往外推了推道:“我吃不下去。”
“大少爷,就算你想着二少爷,也不能不吃东西呀。”小鱼把特地带来的另外一碗银耳羹放在桌上,说道:“你就当作是陪着二少爷吃了。”
“陪孝和吃?”孝恒抬头看看她,再看看桌上的另一碗银耳羹,然后把自己的碗揽过来吃了几口,“桂花?怎么会有桂花?”
“呃......是我后来放进去的。不好吃吗?”小鱼问道:“这些桂花我都浸过蜜糖的。”
孝恒淡淡笑了笑道:“喜欢。我喜欢吃糖桂花。”
小鱼松了口气,其实孝恒喜欢吃糖桂花是她日常关注下记下的。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这桂花不是最初的时候放进去的呢?小鱼想到这里便开始有些疑惑。
“怎么?一脸困惑的样子。”孝恒问道:“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问这个问题?”
“嗯!”小鱼点头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糖桂花是我后放的呢?”
孝恒把一小碗银耳羹吃完后说道:“厨房的谢嫂做银耳羹从来都不会放糖桂花,今天又怎么会例外呢?况且......况且另一碗里面没有糖桂花。”孝恒看着夜空,自语道:“孝和,大哥吃完了这碗银耳羹,你吃了吗?希望老天爷能怜悯你今生的痛苦,让你投生到一户好人家。旁的不要紧,最要紧的是身体健康,别再受病痛之苦。”
“大少爷,二少爷人那么好,老天爷一定会眷顾他的。”小鱼似乎有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孝恒见了便道;“你想说什么?”
“大少爷,我知道我不应该说这些事情,但是......”小鱼担心地问道:“意沛今后怎么办?她和二少爷还没有圆房,现在二少爷不在了,她怎么办呢?您今天也看到了,二太太她对意沛......”
孝恒皱了皱眉,道:“这个孝和临终已有交代,相信会有个定论的。”
“孝和!孝和!”燕春妮梦见了孝和,一下子醒了过来。
燕春妮随身的嬷嬷张妈在外屋听见忙披了衣服进来,“二太太!怎么了?”
“是梦!原来是梦!”燕春妮说道:“如果不是梦该有多好,我的孝和还在我身边。”说着她又哭起来。
“二太太。”张妈劝道:“二少爷已经走了,您就别再想这么多了。幸好您还有四少爷,今后四少爷会代二少爷孝顺您的。”
“唉~~”燕春妮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日子我心里头总是闷闷的,时不时地都会梦到孝和。孝和告诉我,他在那里很寂寞很寂寞。”燕春妮摇着头道:“可怜我的孩子,十八岁就走了,故孤零零的在那里,怎么会不寂寞呢?”
“二太太别担心,明天我就命人烧几个小童去二少爷。”张妈安慰道。
“小童?”燕春妮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啊,孝和这么孝顺,我这个做妈的不能亏待他。别人有的他也一定要有!”
张妈不明白燕春妮在说些什么,可是看她的样子却是十分认真。“二太太,你想烧什么东西给二少爷您尽管说,我明天一定派人准备齐全。”
“张妈,你赶快去找老爷。让老爷来一趟!”燕春妮催促道。
“现在?”张妈看了看柜子上的钟,已经凌晨两点了。“二太太,很晚了。老爷都睡了。”
“不行!一定要先在说!快!”燕春妮催道。张妈只好急匆匆地去大太太那里找钟进贤。
钟进贤也刚睡着,听张妈说燕春妮有急事找便问道:“二太太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
“你就别问这么多了。”金如珍把衣服递给他道:“快去看看吧。”
钟进贤来到燕春妮房里,看到她在房间里来回地走。“春妮,怎么了?”
“老爷!老爷!孝和托梦给我!”燕春妮拉着钟进贤的手焦急地说道:“他在哭啊!”
“什么?”钟进贤听得一头雾水,“你先坐下来慢慢说。”
燕春妮调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说道:“老爷,孝和真的托梦给我。他说他很寂寞啊!”
“春妮,你想多了。”钟进贤劝道:“你太想念孝和了。”
“老爷,真的呀!孝和哭得真真切切,他说阎王爷问他有没有成过亲,他不知道怎么答啊!”燕春妮用丝帕擦着眼泪继续说道:“孝和可怜啊。明明娶了亲,可就好像没有娶亲一样。”
钟进贤感觉到她有什么话要说,便问道:“春妮,你想说什么呀?”
“老爷,你说过要给孝和办婚事的。现在孝和虽然走了,这婚事还是要办。今后孝和的灵位前也会有人烧长香守着了。”燕春妮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要意沛和孝和完婚。成为我们钟家真正的媳妇儿。”
“你是不是糊涂了?孝和都已经死了!”钟进贤觉得燕春妮有些失控,还觉得孝和活着一样。“人都没了还办什么婚事?”
“老爷,孝和那么喜欢意沛,他也想娶她。”燕春妮游说道:“老爷,您就当作完成儿子最后的心愿吧。虽然他不在了,但是可以办冥婚啊!这样的话我们孝和在”
“冥婚?”钟进贤是听说过这样的风俗,他皱了皱眉有些犹豫。
“老爷。你也想有人为儿子守孝吧?你也想有人每年去为儿子上香吧?”燕春妮拉着钟进贤的手说道。
钟进贤叹了口气说道:“可是你也听到孝和的临终嘱托了,他说让我们放了意沛。”
“意沛是以童养媳的身份嫁进钟家的,已经是半个儿媳妇儿了。难道老爷要把钟家的儿媳妇儿放了,看着她嫁给其他男人?”燕春妮知道钟进贤最看重的就是钟家的面子和声誉,眼看着钟进贤有了点微妙的反应,忙继续游说道:“桃源镇和西霞镇能有多远?钟家和岑家的事情早就街知巷闻,钟家可丢不起这个人哪!我们又不是养不起一个人?何必放她出去丢人现眼呢?”
钟进贤背着手想了想,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怎么说意沛也是我们钟家的人。既然已经进了门,哪里有再放出去的道理?”
“是啊!是啊!”燕春妮见钟进贤有松口,忙趁热打铁。“孝和十八岁了,虽然身体不好但也有好转的时候。他们俩个朝夕相对,孤男寡女的。谁知道究竟有没有圆房过。若是真有,那就更加不能放意沛出去了。”
“这......”钟进贤看了看她道:“若是意沛真的已经是孝和的人了,肯定不能让她走。不过......这事儿还是要问清楚才行。我想孝和这孩子应该不会这么做。”
“老爷!”燕春妮还以为钟进贤会一口答应,可没想到钟进贤还要去问清楚。
“行了,这事儿我明天会亲自问。你先睡吧,别想这么多了。”钟进贤安慰了一阵燕春妮后就离开了。
张妈送走了钟进贤,回来后便问道:“二太太,你这么恨意沛,何必留她下来爱眼呢?”
“哼!虽然我恨她害死了我儿子,但也不能便宜了她。”燕春妮眯着眼睛愤恨地说道:“凭什么我儿子冷冰冰地躺在地下,她却能离开钟家另嫁他人?世界上没那么便宜的事情!我要她给孝和守一辈子寡,孝和那么喜欢她,她就一辈子不能有别的男人!”
第二天,吃过早饭钟进贤便把昨晚燕春妮的意思告诉了金如珍,问她的意思。金如珍想了想道;“老爷,这似乎有些残忍吧?意沛才十八岁,难道让她守一辈子寡?她和孝和还没正式成亲,是可以退婚离开钟家的。”
钟进贤说道:“就像春妮所说的,如果他们已经圆房,那么决计不能离开!这事儿一定要问清楚才行!你记着,一会儿你就亲自问她。问清楚后我再作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