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逸和南宫珣走远后,陆尚书深深地看了陆子衿一眼,明显有话要说。
尚书夫人神色激动,跃跃欲试,似乎也有话要问。
“去厅里说吧。”陆子衿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陆尚书鼻腔中发出哼的一声,甩袖转身走去。
三人刚落座,婢女们端着茶水,置放在桌案上。
“你心悦南宫珣?”陆尚书问道。
“没有。”陆子衿差点被呛到。
“你从哪里得出这样的结论?”
陆尚书下意识想要一一举例,突然想到女儿从小到大就异于常人,世俗的条条框框不能作为衡量她行为的标准。
“你不心悦,就注意些言辞举动,平白乱了别人的心思。”
“他乱了吗?没看出来啊...现下不喜欢,不一定明日就不喜欢啊。”
刚听到陆子衿说没有的时候,尚书夫人心里一咯噔,听到她最后一句时,心里又顺畅了。
“就是啊,老爷,这姻缘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陆子衿虽然后世未谈过恋爱,并非她刻意不谈,而是没人追她。也不对,是她身边除了承乾哥哥以外就没一个异性,连养的猫都是母的,还被绝育了。
她对感情的事一向秉持着顺其自然的态度。
南宫逸不知道陆子衿的真实想法,他觉得如果不是碍于陆尚书的诚信,自己儿子下个月都能成亲了。
南宫珣看到父亲满脸喜色,心想陆尚书应该是应承了父亲。
当务之急,要找人去尚书府提亲了,族中已无长辈,请谁去提亲呢?
父子俩都是各有心思,不约而同地频繁打马,恨不得立马飞到府内。
刚下马,二人默契地都朝着书房方向走去。
“爹,陆尚书是答应了吗?”刚进书房,南宫珣就急切地问道。
南宫逸张了张嘴,摸了摸下巴,呢喃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啊?”
“他说他答应了别人等一年不说亲,一年后,陆小姐同意嫁你,他们没意见。”
南宫珣闻言,眉头紧锁,答应了别人,这个别人是谁?
突然眼神一凛,是他吗?他真是他们家养大了做女婿的?
南宫逸看他的表情,问道:“你知道是谁?”
“他们家广陵祖宅那边,多年前收养了一个叫苏子玉少年,据说是广陵苏家的远亲,陆子衿跟他的关系看上去...”
南宫珣像突然脱了力一样,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关系匪浅。”
“关系匪浅?我看你俩还郎有情妾有意呢。”南宫逸不以为意。
南宫珣艰难地分辩着,陆子衿真对他有意吗?
每次她对他确实没有像其他贵女那般躲避三尺,不对,她也没有像贵女那样看见他含羞带臊。
可今日他给她擦汗,她也没拒绝,但她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坦荡地向他道谢。
南宫珣觉得此刻自己已然十五个吊桶大水,七上八下。
“信我的,我的眼睛很是毒辣,她就是心悦你。”南宫逸一锤定音,给此事下了结论。
南宫珣神色勉强地点了点头,或许吧,但愿吧。
“估计中秋前后,我就能回京了,你的鹧鸪门打算如何?”
青玄道长是南宫逸少年游学时一见如故的知己,当年南宫几乎满门战亡,青玄道长劝他顺势而为,不要再前去雁门关。
对于南宫逸的父亲哥哥们的死,青玄道长从开始就一直持保留意见。
老国公爷是什么人物,是陪太祖皇帝打下江山的人,有勇有谋,一场小战竟让南家军全军覆没。
南宫逸也觉蹊跷,但是家族的荣誉传承不能在他手里断了,无论是大情小义,他都必须去。
青玄道长怕悲剧重演,将南宫珣带回齐洲云麓后就着手建了鹧鸪门,这是个擅于侦察谍报,刺杀格斗的组织。
鹧鸪门就是为戍守边关的南宫逸而建,后面南宫家改门楣,留着这样的组织,被皇城司察觉,恐怕被扣上预谋造反的帽子。
南宫珣知道南宫逸的想法。
“一切照旧,圣上有两子,太子贤名在外,此次李家落马,他的动作让我怀疑,他应是空有虚名。
大昭国的储君是个心思狭隘的卑鄙小人,作为开疆大吏的卫国公府真能顺利地全身而退吗?”
南家军盛名在外,即使解散了,只要振臂一呼,集齐三军又有何难?
否则为何南家军只给和禁军一样的军饷,还是有人不少来投军入伍。
南宫珣又想到圣上另一子,乖张的宋承佑,脸色沉了下去,此人故意接近陆子衿到底所为何事?
南宫逸没有察觉到南宫珣面色有异,他的思绪回到了不久前的一役。
因两军实力悬殊太多,南宫逸让人加固城墙时,在一个墙洞里发现了一个羊皮卷,是父亲留下的血书,字迹凌乱潦草,可见当时留书时的形势危急。
上面写着,给枢密院上了四回粮草告急的急报,后又给兵部也上了两回急报,均如石沉大海。
圣上当时已实行“以文制武” 的政策,枢密院重要职位多由文臣担任,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武将的权力,所以先给枢密院没有问题。
三万大军以草皮树根果腹,啃光了雁门光山脉,撑了半月有余,北漠人如同神助,突然大军此刻压境,此时将士已六日颗粒未尽。
老卫国公自知在劫难逃,留书信一封,希望老天有眼,让南宫家子孙得此羊皮卷,给众将士报血海深仇。
当时枢密使正是沈世蕃的父亲,老沈大人当时为何没有看到急报?是何人有这个能耐能截住军报。
老沈大人和老卫国公是莫逆之交,南宫逸和沈世蕃更是总角同窗,髫龄共学。
南宫逸抬眼看着南宫珣,鹧鸪门的影卫窥间伺隙不低于圣山手中的皇城司,可却不能为他所用。
青玄从一开始就给珣儿放权,鹧鸪门的门下皆听令于他,恐怕南宫逸他刚一吩咐影卫,估计不到片刻就会传到珣儿耳朵里。
这事牵连甚广,何至于将珣儿拖入其中。
南宫逸小指不自觉地一下一下地敲着桌案边上,交接后,南家军就要解散,不如就让斥候先探一二。
南宫逸心下有了决断。
垂着眼眸的南宫珣心里正盘算着要不要直截了当地当面问陆子衿有没有心仪的人,可又怕,问出去之后,再无以后。
南宫珣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佛偈有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年少时,不知其深意,现在才知情爱叫人如此牵肠挂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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