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贺芳亭都在白云观里,早晚诵经,打醮做法事,为母亲祈福。
她来白云观,为的本就是这件事。
救出女儿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她总觉得,这是母亲暗中保佑,才能如此顺利。
母女之间也不用太过客气,感谢的话不用说,她只是跪在母亲灵位前,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
想起母亲音容笑貌,泪水湿了眼眶。
还让女儿也磕。
江嘉璎乖乖照做,全程陪着她,也不闹着要去山里捕蝴蝶、抓小鸟了。
她看得心软,让女儿自去玩,江嘉璎却不去,被外面的鸟叫声勾得心痒痒也不去。
脸上有种小大人的神态,仿佛知道这是庄重严肃的场合,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
贺芳亭诵经时,她口中也念念有词。
仔细一听,她嘟囔的是,“外祖母在天有灵,保佑我和娘亲,谁欺负我们,您就显灵吓唬她!显个恶灵,像老虎,像熊罴,像狼像豹!不然坏人不怕!”
贺芳亭:......儿啊,你外祖母是高贵的长公主,不是猛兽。
心里的伤感,倒因此消散了一些。
法事做完,玄庭道长给了江嘉璎一串金丝楠流珠,和蔼地道,“大小姐,这是避邪的法器,日夜戴着,邪祟不侵,不用再怕恶鬼夺舍。”
江嘉璎信以为真,连连道谢,当即戴在手上。
背着她,玄庭道长悄悄跟贺芳亭说,“那流珠有无法力,贫道可不敢保证,死马当做活马医罢。”
又着重说明,“很贵,那可是金丝楠木!”
对于他的道行法术,贺芳亭早已不抱希望,知道约等于无,但感念他这份心,笑着送上谢礼。
离开白云观下山时,距她上山已有一个月,比往年时间长。
玄庭道长依依不舍,“郡主常来啊!”
贺芳亭:“今年的粮米油盐,衣着用度,都够了罢?”
玄庭道长:“......够了,明年也够了!”
他的不舍可不是因为这些身外俗物。
芳姐儿将他当成什么人!
大徒弟玉凌机灵地笑道,“郡主虔诚,必得三清护佑!”
贺芳亭笑了笑,“借你吉言。”
踩着木桩上了马,对这几名道士微一点头,“告辞!”
玄庭道长带着徒弟们施礼,“再会!”
贺芳亭走出老远,回头还能看到他们齐排排站着,向自己挥手。
心里有些暖意,京中多的是风刀霜剑,这山顶上的白云观里,还有几分情谊。
看着母亲英姿飒爽的身影,江嘉璎小嘴撅得能挂油瓶。
她也想骑马,但七年前她刚要学骑术,就被李壹秋夺舍了,李壹秋对骑马毫无兴趣,加上害怕摔着,没敢学,不会骑。
因此江嘉璎也只得委委屈屈坐轿子,并跟贺芳亭说好,下山就学。
骑马多威风啊!
——
山脚停着几辆马车,江家一群人等候了许久,就连已经出嫁的江芙蓉也在。
江止修逼她来的,让她跟贺芳亭道歉。
贺芳亭若是要打要骂,不许抵抗,到她消气为止。
对江林修、李惜香夫妻,还有儿子江嘉宇,江止修也是这么说的。
江嘉宇毫无异议。
他惹了母亲生气,本就该任打任罚。
江林修、李惜香、江芙蓉三人心里却有些不忿。
......他们做错什么了?
就算前段时日曾对贺芳亭不敬,也只是几句话的事儿,又没造成什么大的损害,还被贺芳亭贬得一无是处,脸面全无。
说句不好听的话,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贺芳亭送的那些东西,也不敢再当着她的面佩戴、使用,怕她嘲笑,或者索要回去。
何况,他们会对贺芳亭不敬,不都是大哥暗示的么?
为何现在又让他们来受罚?
真是岂有此理。
该受罚的明明是大哥一个人,也可以再加上宇儿,他们是无辜的!
但心中虽有各种怨言,三人还是决定听江止修的话。
因为,这一个月的光阴,足够他们想清楚一件事情,江家绝对不能失去贺芳亭!
哭也好,求也好,都要让她打消和离的念头!
也可以说,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失去贺芳亭,只是想压一压她的气焰,让她温顺一些,不要总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谁知闹大了,搞砸了。
......他们是真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和离,只因为大哥纳了个小妾!
潘氏喃喃道,“要不,我给她下跪?她不答应,我就跪着不起来!”
江止修疲倦地道,“娘,你别说话。”
乡下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对贺芳亭不管用,只会让她更看不起江家,看不起他。
江承宗阴沉着脸,皱眉骂潘氏,“不上台面的老东西,天生下贱,膝盖就这么软?人还没说话,你就想跪了?”
天底下哪有公婆向儿媳妇低头认错?贺芳亭竟将他们逼到这步田地,真是蛇蝎心肠,毒妇!
可不低头,她真敢和离。
为了江家的未来,必须忍下这奇耻大辱。
心中对贺芳亭已是恨极,想着待以后局势变过来,定要好好出口气,以报今日之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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