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修皱眉,“父母还在里面躺着,你就不能尽一尽孝心?”
贺芳亭笑笑,“还要怎样尽孝心呢?大夫是我请的,诊金是我付的。留在这儿,反而扰了公婆休养。再说,公婆有了钟意的新长媳,也不乐意见我这旧人。”
说完扬长而去。
老两口倒下,李惜香不急着请大夫,却惊慌失措地跑来找她拿主意,人命关天,她也不能看着老两口就这么去了,也担心他们出事影响儿女学业婚嫁。
只好再为江家操劳一回。
本来,家里有现成的大夫谢梅影,据说医术还很不错,请她诊治便是,可江止修待其如珠如宝,还是不要劳烦为好,免得江止修又怀疑她有什么毒计。
江止修听她语气疏离,又是一怒,但他现在急着找李惜香的麻烦,顾不上贺芳亭。
李惜香早有准备,一脸哭相地道,“大哥,这家着实难当!就说这冰块,统共就那么些,先尽着落梅轩,其余各处可不就少了。松荣堂里,还是我拿嫁妆出来补贴,否则父亲也撑不到现在!”
她那意思,是说江止修见色忘孝,只顾着谢梅影,不顾父母。
江止修气个倒仰,暗想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李惜香既是女子,也是小人!
跟她多说句话,都算有失身份。
实在不愿与她打交道,瞪向兄弟江林修,怒道,“你不管管?”
江林修苦着脸,“怎么管?大哥,李氏说的也是实话!”
实话?这刁妇分明在颠倒黑白,歪曲事实!
江止修忍耐着道,“前番你们说家中无钱,我拿了三千两,眼下不到一个月,你们就让父亲热得中了暑!”
李惜香一甩帕子,振振有词地道,“三千两顶什么用?大哥莫不是忘了,您吩咐过,落梅轩那儿,一粥一饭,衣裳鞋袜,色色都要上好的!我可不敢怠慢了娇客!”
江止修眼里冒火,“她就一个人,能用多少?”
说到这个,李惜香更有怨气,尖声道,“一个人?她那侄儿,不也住在咱们家?大哥还交待,他的份例与宇儿一般,我们也不敢不听从。笔墨纸砚,金玉配饰,那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得花钱呐!昨儿入学,又奉上一份,还得帮他缴纳束修!”
现在她是越来越不待见谢梅影了,还没成亲,就堂而皇之地住到男人家,要不要脸?
更可恨的是,还带着个更能花钱的拖油瓶。
世人谁不知道,读书费钱?普通的人家,哪供得起孩子上学?
大哥也是糊涂,稍微资助也就罢了,还把那谢容墨当成自家孩子!
他对二房侄儿侄女都没那么好!
宇儿是这家里的大少爷,还有个当郡主的母亲,花钱虽多,她也捏着鼻子认了,谢容墨算什么东西!
江止修听着李惜香尖酸刻薄的话语,只觉脑袋嗡嗡响,心中烦闷异常。
这种时候,身为兄弟的江林修应该站出来管管自己的媳妇儿,不叫大哥难堪,但他不管,在一旁长吁短叹,仿佛看不见大哥的脸色有多差。
江止修深吸两口气,咬牙道,“好,就算这三千两都花光了,那你卖冰的呢?”
去年存在窖里的冰可不是她李惜香的陪嫁,是江家的!
李惜香也不怕他知道,一拍大腿,“大哥啊,若不是我想出那主意补贴着,家中早没钱了!除了落梅轩那位,还有她的好侄儿,咱们自家也要吃饭,也要用冰的呀,日常也还有其它花销!您去问问宇儿、璎儿,我可曾缺过他们?父亲母亲这儿,我也时常孝敬!就今天,我还给了十两银!二老就在里面躺着,不信您去问!”
江林修作证,“是给了,我亲眼所见。”
李惜香惺惺作态,委屈地道,“大哥若是疑我,不如查账,账上记得清清楚楚。”
夫君花高价请了位账房先生,做好了账本,保证天衣无缝。
那账房先生说,如果查出,他退钱。
江止修听着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半晌没说话。
他少年时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父母也不会拿琐事打扰他。
后来中举登科,又被贺老侯爷看中,娶了贺芳亭,从此家中之事,再不用他操半点心。
是以他从不知道,管个家也能有这么多事儿!
更没有见识过家人的这副嘴脸,只觉面目可憎,面目可憎啊!
用力闭了闭眼,声音冷得像要结冰,“你们究竟什么意思?直说!”
江林修和李惜香互视一眼,讪笑道,“钱不充足,这家不好当。”
两人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钱,之前捞的那些,远远不够。
上回,大哥曾威胁要将他们分出去单过,他们自然是怕的。
但后来一琢磨,上有高堂,父母俱在,分不分家轮不到大哥说话。
何况,大哥是朝中高官,怎么敢把他这无财无势的兄弟分出去?不怕影响名声,被御史追着骂?
当然了,两人也不想跟大哥撕破脸,因而与他有商有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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